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kkuru】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文豪野犬]为世界献上祝福》 作者:下限君一路好走 文案 纵使我是不被神所爱的,我依然为向神祈祷。 纵使我是连地狱都不愿意接受的罪人,我依然深爱这个世间。 纵使这世界并不以温柔待我,我依然以温柔对待一切。 为这美好而悲伤的世界献上祝福。 主啊, 求你使我们成为你和平的工具, 在有仇恨的地方,让我播种仁爱, 在有伤害的地方,让我播种宽恕, 在有猜疑的地方,让我播种信任, 在有绝望的地方,让我播种希望, 在有黑暗的地方,让我播种光明, 在有悲伤的地方,让我播种喜乐。 主啊, 求你给予我们那梦寐以求的, 叫我们不求安慰,但去安慰, 不求理解,但去理解, 不求被爱,但去爱。 因为, 给予就是我们的收获, 宽恕别人,我们就被宽恕, 这样的死亡,就是我们的新生。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相爱相杀 少年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香理 ┃ 配角:喵喵喵汪汪汪【诶】 ┃ 其它:文豪野犬 第1章 第一章   啊,又来了。   少女睁开眼睛的时候,望着头顶上白色的天花板的时候,心里所想的其实也就只有这一句话而已。   是的,又一次……   侵占了逝去的灵魂在人间的居所,占据了别人的身体,扰乱了别人的安眠。   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无法真正死去的少女,呆愣的看着面前的一切,耳畔充斥着医生惊讶的呼喊声。   这是,非常对不起的事情。   自己并非是你们竭尽全力救治的少女,也不是惊喜的拥抱着自己,喜极而泣的父母所盼望的那个女儿。   然而这样的话,面对着拥抱着自己哭的仿佛得到了新生的妇人,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   那是无名少女作为吉田弥生的短暂岁月的开始。   那个时候上流社会的商人之间关于“吉田家的女儿”死而复生这件事情津津乐道,并且传言那少女,是个亭亭玉立如同抚子花的淑女。   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日后一定会成为一位出色而贤淑的妻子的。   跟吉田家有生意往来的人都这样夸赞着这个名为弥生的少女。   然而在那之前,这个少女就拎起旅行箱,突然间从上流社会消失了,只是每个月必然都会有一封从横滨寄来的书信送到吉田家的当家手上,而这个时候,已经上了一点年纪的“父亲”总会微笑着泡上一杯红茶开始给妻子念起来自远方的女儿的书信。   “敬爱的父亲、母亲,虽然很艰苦,但是我在这座城市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西餐馆,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想让我所敬爱的你们也有一天能够来看一看,我所居住的小小的房子,我所经营的并不起眼的餐馆——这种心情一直缠绕在我的心里,只是千万不要现在前来,否则作为女儿会又自豪,又羞涩于自己的招待不周。以及,如果要来的话,我可能会给你们一些惊喜……或者说惊吓也说不定。”   弥生合上手上的日记本,微笑着从洒满午后阳光的靠窗位置上站起来,她的打扮算是比较复古的,其实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穿着这种浅色的洋裙了,但是这在领口装饰着绿松石的浅色洋裙却十分衬托她的气质。   “啊,你这个小混蛋又来了!”厨师的大声叱骂即使是在前厅也能听见,弥生茫然的回过头,却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厨房里窜出来,抱着面包慌不择路的一头撞向了她。   后面是举着拖把一脸愤恨的厨师。   小小的身影异常的灵活,在被追逐的时候窜上了桌子,本可以甩开厨师逃跑的他却一脚踩在了弥生放在桌子上用以书写的钢笔,从桌子上狠狠摔了下来。   厨师把他拎了起来,脸上还贴着一片蘑菇,看上去似乎不狠狠的揍这个小孩一顿难以消气的样子。   “请等一等。”弥生捡起掉在地上断成两截,墨水洒了一地的钢笔,看着厨师轻声阻止了他实施暴力的打算。   “店、店长。”厨师拎着手上不停挣扎似乎想要咬他的小孩子,随后又冲着小孩吼道,“看看你做的好事情,这个坏胚子偷面包还弄坏了店长的钢笔……”   “好了,把这个孩子交给我吧。”弥生对着厨师伸手,“请你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吧。很快客人们就要来了,到时候要辛苦你了。”   ——吉田弥生有着这样特殊的气质,虽然言语和表情都是柔和而贤淑的,却有着让人无法违抗的感觉,厨师吞咽了一下,“哪里的话呢,这是我应该做的。”他转头对着孩子又叱骂了一句,“你遭殃吧,弄坏了店长的笔,等着被送去警局吧!贫民窟里钻出来的小老鼠。”转身回到了厨房里。   抱着面包的小孩站在原地缩着肩膀,好像已经准备好挨上狠狠的一巴掌了。   然而想象中的巴掌并没有落到她的身上,那个穿着漂亮洋裙的女子打开了店门,“不走吗?”弥生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个穿着明显是兄弟或者姐妹的改小的衣服,一副瘦小模样的孩子。   对方对她的态度游移不定,光脚挪着小步子一步一步,生怕有陷阱一样挪到了门口,然后快速的窜了出去,抱着好不容易到手的食物,逃得没了踪影。   弥生再一次见到这个孩子是在三天后的傍晚,这孩子像是吃定了这里的主人是个脾气温和的人一样,再次来到店里行窃。   其实也不能算是就“见到”,确切来说,是弥生在此处等待着这个孩子的再一次到来。   从看到这个孩子第一眼开始,弥生就知道她会再一次来到这里的。   像是撞进了陷阱的小兽一样,孩子向后退了一步。   “其实在这里等待你并不是想要对你怎么样。”弥生没有走近她,只是温柔的笑道,“如果是食物的话,可以不用偷窃,来我这里帮忙吧,这样我能支付给你工资和相应的食物。”她微笑着对着小女孩伸出手,“不考虑一下吗?“   然而这个提议并没有得到少女的答复,她低着头跌跌撞撞的从弥生的身边跑了过去,再一次消失在黄昏之下。   少女抱着偷到手的食物急匆匆的奔跑在前往栖身之所——也不能将其称为栖身之所,那充其量也就是个阴暗潮湿的被丢弃在野地的建筑材料偶然间形成的洞窟罢了,但是即使是这样一个能够短暂的遮风避雨的地方,对于生活在贫民窟的孩子们来说也是如同恩赐一样的存在。   无论怎么样,为了这个小小的遮风挡雨的庇护所,流浪汉们大打出手也是经常的事情,小孩子根本打不过那些大人——少女之所以能躲藏在这里,也许还要感谢自己有一个生来就具有奇异能力的兄长。   “哟,最近运气不错嘛,总是能找到好东西啊。”   在快要到达那里的时候,却被几个小混混给围住了,这些人比她大不了多少,却已经学会了成群结队的掠夺比自己更加弱小的人,少女抱紧了自己怀里的食物,向后退了一步。   “反正你留着也没有什么用,看样子还能饿很久的样子,不如给我们吧?”为首的小混混伸出手,少女只是将食物抱得更紧了。   然而对方也没能逞凶多久,一道白色的,如同刀片一样的“东西”从后面几乎可以说是凶狠的、灵巧的、一击毙命的攻击了他的颈动脉。   在这个小混混倒下的时候,其余人才看到袭击者的样子——矮小的,孱弱的——捂着嘴闷声咳嗽着,然而那双眼睛里却是什么都没有的一片漆黑。   “……”看着同伴倒在地上血流如注,不停抽搐的样子,另外两个小混混先向后退了一步。   面前这个矮小的少年,会毫不犹豫的割断所有侵犯他领地之人脖子。   少女趁着这个档口,跑到了自己兄长的身边。像是宣誓立场一样挺直了胸膛,从口袋里掏出了半把断掉了的小刀指着两个小混混。   像是不会叫的野狗一样,只要是踩到它、闯进它领地的人,一律都会以爪牙狠狠的反击。   这样的械斗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在这种天气依旧穿着单薄衬衫的少年蜷缩在栖身之所,他的手臂上又多了不少伤痕,但是好歹保住了用以果腹的食物。   他捂住嘴闷咳了一声,扭过头去看着嚼着面包似乎充满心事的妹妹,“有什么事情吗?”他终于开口道。   “偷到面包的那家店的店主……跟我说可以到她那里去帮忙。”少女咽下嘴里的面包说道,她确实对这个条件非常的心动,这样一来不管是食物还是钱都会有稳定的来源……说不定可以到更好地方去生存下来也说不定,“而且,店主看上去……是个很好的人。”没有把偷东西被发现的她送去警局,也没有像其他大人一样殴打自己。   “……”少年沉默了下来,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了好像要把他呼吸的力气都抽干的咳嗽声,等他咳嗽完之后,他才这样回答自己的妹妹,“这世界上不会有这样便宜的事情,说不定是伪装成好人的样子等着无知的小孩子上钩……咳咳、咳咳……”他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阵让人听着心悸的咳嗽。   “可是,哥哥你的病……”是需要钱去买药的。   “只是小毛病而已,睡上一觉就会好的。”尽管面无表情,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冷漠,少年却尽力说出了温柔安慰的话语。   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这种小病,放着不管也会好的。   然而就像是在嘲笑少年的逞强一样,在第二天的早上,他发起了高烧。    第2章 2  弥生安静的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孩,纵使对她说了:不必再偷窃。   想要帮助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这样的话,依旧没能阻止她这么做。   是因为自己不设防吗?是因为认为自己不会惩罚她,所以肆无忌惮吗?   在看到小女孩偷偷跑进来偷窃钱财的时候,弥生的心里又一次被悲伤给溢满了,并非因为少女的行为,而是因为……   自己的善意并没有能够帮助她。   所以才会这样。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弥生站在门口,挡住了女孩唯一的去路,“请告诉我吧。”   少女抱紧了手里的钱财,那双几乎要被长而乱糟糟的头发遮住的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这样询问自己的女人——而那双眼睛里,除了温柔和歉意,别无他物。   也许这个人可以的。   少女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即使在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和哥哥相依为命一起睡在冰冷的桥洞里的时候,饿着肚子一觉醒来发现挤在一起的小伙伴已经僵硬的时候,被冷眼旁观的大人问为什么这样还要活下去的时候——她都是无比理解这样一个事实的,那就是——   不会有人来帮自己的。   除了相依为命的哥哥之外,再也不存在可以依赖和信任的人了。   可是哥哥病倒了。   他浑身都烫的好像火烧起来了一样,不停地咳嗽到呕吐,吐到什么东西也不剩下也依旧继续。   这样下去的话,哥哥也会死的,会和那天冬天冻死在雪地了的过去的小伙伴一样变僵掉。   少女颤抖着嘴唇,干裂的嘴唇上下翕动了几下,最终带着哭腔的,独属于孩子的哀求声传入了弥生耳朵,“帮帮我吧。”帮帮我吧,救救我的哥哥吧,救救我吧。   有陌生的东西从眼眶里溢出来,然后打颤的牙齿,颤抖的舌头——倾吐着绝望的求救,“我哥哥快死了。”她终于痛哭了起来,“他快死了——”   死。   这是年幼的银所理解到的第一件事情。   无论如何也不想让这件事情发生在哥哥的身上。   她甚至松开了抱着钱财的手,向前几步,趔趄着用那双带着冻疮,伤痕和皱裂的冰冷的小手紧紧的抓住弥生的手,冰凉的,粗糙的小手——在握住弥生的时候,像是用尽了一生的觉悟一样。   那仿佛是用了全部力道的拖拽,让弥生踩到了自己的裙角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请等一等。”她拽过身边的披风披在身上,然后抓起身边的手杖,另外一只手提起裙子不淑女的跟着小女孩奔跑了起来。   奔跑的尽头,是一处小小的洞窟,如果只是在外面看的话,不会在意漆黑的洞窟里到底有着什么。   小女孩先钻进了洞窟里,过了一会又探出头来,弥生弯下腰跟着钻了进去——黑暗的,肮脏的,爬行过各种生活在这种让人不愉快的环境中的小动物,以及——黑暗的尽头,蜷缩着的小小的一团。   瘦小的,因为缺少照顾和营养而发育不良的身躯蜷缩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咳嗽声和喘息声,好像下一秒他的肺就要被热度灼烧殆尽了一样。   弥生的弯着腰行到那蜷缩成一团的少年身边,刚想蹲下摸一摸他的额头,却只觉得眼前不知道什么东西扑了过来,她在那一刻下意识的跌坐在地上,而后才觉得脖子那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抬起带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疼痛感传来的位置,手套上却沾了一点红色——这是擦破的血迹。   毫无疑问的,她刚刚,被面前这个似乎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的少年以奇怪的手段攻击了。   然而这一招似乎已经让少年用尽了力气,他又一次蜷缩成了一团,手指不停的痉挛着。   ——他的整个身体都在痉挛。   弥生站起来弯着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在确定少年不会——也无力——再攻击自己之后,走到了他的前方,摘下手套把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好烫。   这种情况可不是感冒,恐怕是肺炎也说不定。   弥生解下斗篷包裹住了少年。   也许是少年实在是太过瘦小的关系,她蹲下来把几乎已经咳嗽的都快失去呼吸能力的少年抱起来的时候,几乎都没有感受到什么重量。   她把这个孩子抱出了栖身的阴暗洞窟,然后又在小女孩的帮助下,把他背在了背上。   要尽快带回去就医才行,否则……   否则,主所珍爱的生命,就又要白白逝去一个了。   好在大概是她的主真的眷恋着这一个小小的生命一样,将少年带出贫民窟的过程中,并没有遇到前来找茬的小混混,弥生准备的手杖自然也没有派上用场。   “这真是主保佑。”弥生心里其实不太喜欢用手杖去打人,对于她来说,这更多的是一种优雅的装饰品。   将少年送到附近的私人医院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喘不过气来了,好在因为世交的关系,弥生同这里的主治医师颇为熟稔,已经五十多岁的浅仓一声看到一脸焦急和狼狈的背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前来求医的弥生时,差点没把眼镜摔碎在地上。   少年的病并不是什么放着不管也会好的病,肺炎足以把一个这个年纪,营养不良又瘦弱的少年给活活折磨死。   “暂时把他交给我吧。”浅仓医生在稳定了少年的病情之后,看着弥生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这已经是第八个了吧?老是从贫民窟捡孩子可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爱好。”他是个医生,也是旧华族出身,多少带一点落寞贵族的高傲气。   “可是,浅仓伯伯依旧帮助了我呀。”弥生双手交叠在身体前方,温柔谦恭的微笑着,“如果这个孩子好一点了的话,请务必要通知我。”她对着浅仓医生微微鞠了一躬。   “如果我有个儿子的话,一定要让你做我的儿媳妇。”浅仓医生笑着摇了摇头,“樱就从来不会像你这样。”他大力的夸赞了一下旧友的女儿,然后抱怨了一下女儿的叛逆和不听话,“前不久还吵着要去英国留学,也不知道是谁教唆的。”   “虽然这么说,浅仓伯伯其实以樱为荣吧。”弥生微笑着这样点穿了他的炫耀心思。   “嗯……哈哈哈哈哈。”浅仓医生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等到弥生打着伞走出私人诊所的时候,却看到前来求助的孩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躲在诊所的大门外面,她快步走上前去,蹲下来伸手——却在碰到女孩的时候停顿了,“我能牵你的手吗?”   她柔声问道。   听到这样温柔话语的女孩浑身颤抖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虽然撑着伞,天气又是这样暗沉沉好像要下雨的样子。   可是,确实是有一道阳光洒了下来。   在弥生漫长而坚持的等待下,女孩终于伸出手,用那双瘦小的,满是伤痕和冻疮疤痕的小手,抓住了弥生的手指。   属于这个姐姐的手,很温暖。   就像是——   就像是——某个下雪的冬天,哥哥努力抱住自己,不让自己被寒风吹到的那个时候一样。   暖的让人要流下眼泪来了。               第3章 3   “若是在这样的季节里,窗外漂浮着初冬之雪,而你站在那里,厨房的蒸汽缭绕着,空气里飘散着味增汤咸咸的香味,我觉得那便是最好的早晨。”   银是闻着一种好闻的,从来没有在贫民窟里闻到过的香味醒过来的,过了一会之后她才意识到这种陌生的味道来自一种对于有父母、有容身之地的孩子来说再平凡不过,对她来说却曾经遥不可及的事物——热饭菜的香味。   她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从床的上铺倒悬下来一个脑袋,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上墙。   这个房间属于这栋复式洋楼的第二层,四个孩子住在这里,银是昨晚入住的,而现在从上铺垂下头看着她的孩子比她早来这里两个月。   他们都是被弥生“捡回来”的。   躺在街角快要饿死的时候,躲在垃圾堆里啃食着烂菜叶的时候,躲在水泥管子里几乎要冻死的时候——那个永远微笑着的女人,如同神的福音一样,出现在他们的身边。   最大的孩子也就只有九岁,最小的也只有六岁。   而银已经十二岁了。   “你好啊。”这个叫须柰子的小女孩三下两下从上铺爬下来凑到了银的面前,这房间里四个孩子都是女孩,“你也是闻着香味爬起来的对吧,姐姐一定在做好吃的东西,每次有新伙伴来的时候她都起得很早的。”   “姐姐……弥生小姐吗?”银小声的问。   “叫姐姐就可以啦,叫姐姐的话,姐姐也会很高兴的。”须柰子丢给银一套衣服,“这一套比较大哦,你先穿上吧。”   虽然只有九岁,可是之前的人生际遇已经让须柰子足够像个大人了——因为吃过很多人都挺不下来的苦,所以才格外珍惜现在的幸福。   就像抱回家的流浪猫,总是比土生土长的家猫懂事的多一样。   银套上这一身,跟着女孩们一起下楼,却遇到了其他房间的几个小男孩,对面笑着对她们招了招手,“须柰子,我猜姐姐今天肯定做了派和蛋卷。”   “还有汤吧……”须柰子抽了抽鼻子,“鸡汤呢,闻着好香……”   “姐姐今天有汤喝吗?”年纪小的凉太早就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厨房抓着弥生的裙角开始撒娇了。   “啊呀,快好了,你们不要这么急着跑进来呀。”弥生笑着摸了摸凉太的头,转而将目光落在了银的身上,“不多睡一会吗?小银?”   银红着脸摇了摇头。   “姐姐、姐姐,你还没回答我呢!”凉太继续拽着弥生的裙角撒娇。   “有奶油蘑菇汤啊。”弥生擦了擦手,把凉太往厨房外面推去。   “姐姐骗人,我明明问道鸡汤的香味了!”几个孩子笑着嚷道。   “好啦,这些不是给你们的呀。”弥生也笑着回答。   “那是给谁的?”孩子们面面相觑。   “还有一个新伙伴,他现在病的很严重,在浅仓医生那休养。你们还记得吧,那个留着两撇胡子的爷爷?好啦,乖乖出去坐好,要开饭了哦。”   孩子们欢叫着一哄而散,往餐厅奔了过去,只留下银站在原地,一脸羡慕的看着他们。   “好啦。”弥生摸了摸她的头,“须柰子很活泼吧。”   银点了点头。   “来到这里的话,大家都是伙伴了,要好好相处哦。”弥生已经很会同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接触了,只是有一点,让她始终有些紧张。   那个还在浅仓伯伯那里的孩子,应该有十四岁左右了吧,虽然因为发育不良而显得比同龄人瘦弱的多,并且极富有攻击性——说实在的,弥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相处。   所以她现在非常的紧张。   “弥生……姐姐,鸡汤……‘噗’出来了……”银指着后面的砂锅这样说道。   这个厨房很大,至少银之前没有想过自己能住在这样的大房子里。   “啊啊啊啊!”一向淑女的弥生发出了短促的尖叫,手忙脚乱的去掀开鸡汤的砂锅盖。   “噗。”小银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用完早饭之后,孩子们去读书室自己看书,而弥生带着保温桶里的鸡汤和粥,带着银一起再次去了浅仓医生的诊所。   在早些时候收到浅仓医生的电话,得知少年已经醒过来之后,弥生就打算去看一看了。   在照例犒劳、感谢过医护人员和浅仓医生之后,弥生原本要去看看那个孩子,却被浅仓医生叫住了,“弥生啊,”他推了推眼镜,“这个孩子……”他吞吞吐吐的,过了一会才说道,“他可能会落下病根,注意不要吹风和多休息,还有——”还有那个孩子的眼神,就像是完全不喜悦于自己得救了一样。   被施以恩惠也好,死里逃生也好——那双眼里只有麻木和空洞,实在是不像是个会感恩的孩子。   “还有什么?”弥生歪了歪头,眨着眼微笑道。   “……算了,你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浅仓对于弥生的性格其实还是有些了解的——了解这孩子在温柔贤淑的外表下到底有着多固执,多坚强的意志——否则宠爱女儿如同心尖上宝石的吉田夫妇,怎么能放她一个人出来呢。   “谢谢您。”弥生鞠了一躬,转身来到少年的病房前,伸手敲了敲病房的门,“我进来了哦。”她这样说道。   房间里久久没有回答,她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直到里面传来沉闷的咳嗽声,小银才打开房门,“弥生姐姐。”她像是有些焦急的拽住弥生手,把她拽进了病房。   直到这个时候,弥生才看清楚那个坐在病床上的少年——脸洗干净之后,才能看清少年有着一个非常清秀的轮廓,缺少修剪的鬓角长长的拖在脸颊两侧。   做个让弥生有些想笑的比喻就是——看上去像是腊肠犬软绵绵耷拉着的耳朵。   “你好,”她站在距离少年病床三四步的位置,双手交叠在身前,“我叫吉田弥生。你呢?”   少年阴沉沉的眼睛终于抬起来看了她一眼,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弥生才听到少年用还带着稚气,因为生病而沙哑的声音——尽管如此依旧很好听——回答她道,“芥川龙之介。”   仿佛若无法亲近人的野犬一样,满是冷漠的回答。   第4章 4   弥生特地让大家一起帮忙整理了一个最小的小房间出来给这个名叫芥川龙之介的少年——因为他的年纪最大,比这里的其他男孩子都要大上好几岁,加上身体还没有从肺炎中完全康复,所以弥生觉得让他暂时自己一个人住一个房间是最好的,当然如果银愿意搬过去,弥生也是不反对的。   “芥川君,时间表我放在这里了,要记得按时起床哦,不然会错过早饭的。”弥生把时间表张贴在门后面。   ——之前也是试图称呼少年为“龙之介”的,只是他一脸不快的皱着眉头拒绝了这个称呼。   于是弥生也能只能称呼他为“芥川君”了。   她扭过头去的时候,却看到芥川盯着书柜里面的书发呆——这个房间原本是用来收纳一些太过深奥,不适合儿童阅读的书籍的,为了给芥川腾出床铺的位置,弥生把另外一些搬走了,剩下的因为没有地方放所以还是暂时留在这里。   “芥川君?”弥生又叫了少年一声,他捂住嘴咳嗽了起来。   “知道了。”少年依旧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这几天他对弥生说过的话加起来其实是不超过十句的,更多喋喋不休的嘱咐他各种和小伙伴们相处事项的人其实是弥生——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只是一味的用“嗯”“知道了”这简单的话语来回答——表情那是绝对没有的。   “那你好好休息……啊,对了,刚刚小银带你去看过房子的卫生间和澡堂在什么地方了吧……”弥生临走的时候又突然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于是有抓着门把头探进了房间里,然后又看到芥川盯着书架上的书发呆,这一次少年连回答都懒了,只是点了点头,又低下头捂住嘴咳嗽了起来。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弥生对他的冒犯的行为似乎完全没有生气,轻轻合上门就转身离开了。   无论是脚步还是合上门的声音都轻而温柔,极富教养。   而后的几天接触中,她发现芥川非常的不合群,总是一个人坐在一边,用那双冷冷的眼睛看着玩闹的孩子们——也对,他的年纪比这些孩子都大了不少,一起玩耍也想必颇为尴尬吧。   这一点,银倒是和他非常的不同,虽然她也显得有些羞怯,却绝不是芥川这种孤僻。   “芥川君。”弥生走到了他的身边,其实在她走到距离他三步远的时候,少年就已经警觉的抬起头来了。   这三步就是他能允许弥生离他最近的距离,再往前一步,就会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野犬一样亮出牙齿了。   而弥生在这条底线上停住了,她伸出手,手上拿着一本朴素雅致的硬皮本子,“这个给你。”   之前的人生从来都是在守卫自己找的的东西,以及从别人手上夺取战利品的少年微微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人生第一件赠礼。   “只是一些笔记。”弥生侧过头微微一笑,“想看书架上的书的话,可以先从这个笔记本上的罗列的开始,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来问我。”   见到少年迟迟没有伸出手来接走笔记本的意思,弥生把这件小小的赠礼放在了距离少年三步的位置,然后转身向玩耍着的孩子们跑去,“来和我捉迷藏吗?”她像是个孩子一样欢笑着号召道。   “姐姐当鬼呀!”须柰子大笑着迎合。   芥川坐在无花果树下,盯着那本笔记看了一会,又将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和孩子们一起玩闹的银,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用手绢蒙住眼睛,笑着四处抓那些调皮孩子的……那个女人。   ——阳光,太过耀眼了。   ——几乎要灼痛习惯了藏身在黑暗中的自己的眼睛,他低下头眨了眨眼睛缓解这种灼痛,然后又一次咳嗽了起来。   ——又傻又天真的女人。   少年发出了嗤之以鼻的嘲笑声。   来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正好是秋天无花果成熟的季节,那个女人房子前面的花园里,上一任的主人种了一株有些年头的无花果树,本来因为缺乏照顾而快要死去了,硬生生被那个女人救活了过来——   整个房子里,会将这里的主人称呼为“那个女人”的其实也只有一个人罢了。   身体转好的芥川龙之介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苍白小脸,看着弥生爬在梯子上给同住的孩子们摘下无花果——这里并不仅仅只有他和自己的妹妹以及弥生,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七个孩子,都是被弥生捡回来的——这让这个不算太大的小房子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小的孤儿院。   而弥生就是这小小孤儿院的院长。   “那边还有啊,姐姐。”银红着脸,用小小的声音提醒弥生那边的枝条上还有一些无花果没有采摘。   弥生却把篮子递给了下面翘首以盼的孩子们,“可不止我们要吃这些无花果呢。”今年的收成比较好,她留下的无花果也比往年多。   “?”孩子们听到她这样说的时候抬起头来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她。   弥生却不回应他们的好奇,只是笑着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孩子们过了很长时间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来和他们一起分享这些无花果。   直到某天下午,不合群的芥川躲在自己的房间晒太阳发呆的时候,看到几只麻雀雀跃着围着无花果跳跃,时不时啄上一口。   这些甘甜的,熟透了的果子,将帮助这些小家伙们度过寒冷的冬天。   ——那是属于一个爱着一切的温柔女人的馈赠。   少年安静的看着那群叽叽喳喳小鸟,那棵有些年头了的老无花果树甚至有一些挂着果的枝丫伸到了他的窗前,沉醉于无花果甘甜味道的小鸟们没有注意到这里有着偷看着的身影,欢呼雀跃着蹦跳着来到窗前啄食自己的美味佳肴。   然后,少年怀着少见的,孩子气的,恶作剧一样的心思,用手指敲了敲玻璃窗,把所有享受无花果宴会的小鸟都吓得扇动翅膀飞走了。   芥川龙之介是个没有心的坏孩子。   所有和他接触的大人都是这样说的。   不乖巧,没有心,是没有感情的犬畜。   总有一天,那个女人也会厌倦的吧,厌倦,然后放弃——少年这样想着,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咳嗽。    第5章 5   弥生在上流社会的绅士们口中有一个颇为风雅,却很薄情的代号——黄玫瑰女士。   之所以这样称呼她,只是因为当年每一次出现在上流社会富豪们的宴会上的时候,那普通的穿着一身得体的洋裙,手持手杖,窈窕挺拔的身影,以及那动人而温暖的微笑,总是会引起在场年轻绅士们的注意——而稍微年长一些的中年人和老年人则会觉得这样贤淑的女性,实在是合适作为儿媳妇的人选。   弥生的情书几乎没有断过,即使她搬到横滨这座港口城市来,来自远方诉说情义的求爱书信也从来没有因此而减少。   既是旧华族出身,又是富豪独生女的弥生,加上本身又是那样一个容貌气质都无可挑剔的淑女,自然是很多人追逐的目标。   然而这位温柔又薄情的女性,却从来只是将情书退回去,别上一朵或是新鲜,或是手工折纸制作的精致黄玫瑰——代表着歉意的花朵装饰着同样喷着香水,洋溢着奢华气味的情书,诉说着弥生拒绝恋情的坚定心思。   一来二去,大家也就以“黄玫瑰”来代替称呼她,对于这些青年人来说,年少时期的恋情总是来得快去得快,在收到拒绝之后抑郁哀伤的人虽然有那么几个,大多数去却又去追逐那些更加容易到手的女性了。   不过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弥生最近却在给人回信了。   要是让那些曾经给她送过书信的青年知道的话,想必一定会大吃一惊,随后不忿起来。   能够同弥生在书信上交流的男人姓福山,据说是一位自主创业年轻企业家。   说到弥生同福山的相遇,其实是一个巧合,当她拄着手杖在横滨的美术馆里欣赏据说是毕加索蓝色时代的作品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这位福山先生。   一开始并没有谈及爱恋之类的事情,只是聊一些艺术文学一类的事情,福山谦虚而温和,虽然在艺术和文学上的造诣都不算太好,却很愿意陪着弥生聊这些东西。   “福山先生,”弥生的钢笔尖在带着浅浅青草香味的信纸上沙沙作响,“近来我一直有一些困惑,就如我曾经对您说过的一样,我在自己的家中收养了一些孩子,只是最近,这不算小的一家又迎来了两位新的成员,妹妹只是羞怯,却是个极为可爱的孩子,只是她的兄长……”笔尖在纸上顿住,弥生斟酌了一番字句之后,才继续写到,“兄长是个极为顽固的孩子,令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处不对,才是他总是皱着眉头,不愿意搭理我,也不愿意同其他的孩子交上朋友,即使如此,他却是个十分好学和在文学艺术上极有天赋的孩子……”   纵使芥川从来没有给弥生好脸色看过,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之后,也从来只以“你”来代称弥生,不像其他孩子一样称呼弥生为姐姐,弥生在向福山提及芥川的信件上却总是诉说他的优点,并且将他称为“顽固、却有天赋的孩子”。   两天后当弥生迫不及待的打开邮箱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来自福山的回信,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看到芥川靠在不远处的篱笆上,抱着胳膊,手里拿着一封信件。   “啊,芥川君,那是我的信件哦。”弥生微笑着对他说道,少年突然抬起头来,颇为凶相的眼睛直盯向弥生的脸,弄得对方一脸茫然,然后——   出乎意料的,少年露出了一个嘲讽一样的微笑,从弥生的身边走过,然后将信塞进了她的手里。   信件,已经被拆开过了。   弥生的心情一下子降到了谷底。   芥川走上楼梯的时候,抬头却看见楼梯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须柰子安静站在楼梯口,低着头,少年不以为意,侧身想从她身边走过,却听到那孩子开口说了一句,“会哭的孩子才会有奶吃。”   “什么?”少年顿住脚步,侧头越过肩膀望着须柰子。   “但是我不会哭的。”须柰子没有理睬他,而是用一种小小的颤音继续说道,“因为我、因为我们哭了的话,哭着希望姐姐多宠爱自己一点的话,姐姐也会很困扰的……既然不喜欢姐姐的话就离开啊,被姐姐这样关心,这样宠爱着的你——快点从这个家滚出去啊,你这种人,究竟是凭什么对这种幸福视而不见,一个劲的让姐姐露出那种难过的表情来啊!”到后来,低声的、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已经几乎变成咆哮。   芥川面无表情看着露出狰狞神情是须柰子,“所以呢?”   “……什么所以……”须柰子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少年冷着脸,用那双像是注视着虚无一样的眼睛看着须柰子,“冲我咆哮就能让那个女人更喜欢你一点吗?”   须柰子向后退了一步。   是的,冲着名为芥川的,这个没有心也不懂感情为何物的少年吼叫着自己的痛苦和嫉妒也是无济于事的。   冲着他吼叫并不能让姐姐更喜欢自己一点,只是让姐姐的脸上露出更难过的表情来而已。   须柰子,要做个不会让姐姐难过的好孩子。   ——就像那封信上写的一样。   “须柰子,芥川君。”弥生推门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两个孩子站在楼梯口那里,她的目光越过芥川落到了须柰子的脸上,少年别过脸去靠在了楼梯扶手上。   “这封信已经被拆开过了。在我看之前。”弥生轻声说道。   少年依旧抱着胳膊不声不响,等着她叱责自己。   “拆开信封的,不是芥川君,是须柰子你吧。”   须柰子瞪大了眼睛,一边听到弥生做出这个结论芥川微微站直了身体。   “姐、姐姐……”须柰子咬着嘴唇几乎要哭出来了。   “对我漠不关心的芥川君是不会在意这封信里写了什么东西,又是谁在跟我互通书信的,而且……须柰子,你把这个,忘在信箱下面了。”弥生张开手,手心里安静的躺着一个小熊纽扣,“大概是看到芥川君过来,所以急着逃跑,勾在篱笆那里掉下来的吧。是希望我看到芥川君拆了我的信件,所以把他赶出去吗?”   “我、姐姐、我……”须柰子毕竟是小孩子,弥生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先羞愧慌乱的起来。   “不要对我撒谎。”弥生的脸上不再有笑容,只是安静的看着须柰子,后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是、可是他是个坏孩子,他老是让姐姐露出难过的表情……我不要他留在这里,我不要他……”   弥生走到须柰子的前面,抬起了手,须柰子下意识闭上眼睛,最终那温暖的手却落在了她的头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最后温柔的捧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的额头贴在自己的身上,“对不起啊,须柰子,没有注意到你那么痛苦,是我的过错。”   须柰子瞪大了眼睛,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抱住弥生的腰,嚎啕大哭起来。   芥川垂下手,轻哼了一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把这个刺眼的画面挡在了门外。   ——“我所敬爱的大和抚子,美丽的弥生小姐,请恕我直言,十四岁的少年若是出身于贫民窟,他们中的大多数早已参加过作奸犯科的事情,是最难以教育的,因为犯错和糟糕的教养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您最近同我提到那位少年的次数已经太多了,仿佛您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精力都已经交付于他一样,令我不由得感到悲伤,我给您的最好的建议就是:把他送去少年学校吧,您只是在一个顽固不化,得到了这世上最好女子的垂青却不自知的,无心的小孩身上浪费时间罢了。您应该花更多的心思在那些乖巧懂事的孩子身上,而不是桀骜不驯的野犬上。”   晚上,在用过晚餐之后,弥生提起了笔,久久才在只上落笔,“尊敬的福山先生,我想我们的书信来往就到此为止了,您是个‘温柔而真诚’的人,我十分感谢您的建议,但是恕我并不能遵从……若要问原因的话——是我将那个顽固的孩子带出了他所习惯的世界,他只是需要时间和引导,需要温柔和耐心——我是愿意等待的,我有这个义务去等待,希望他有一天能放下心中的芥蒂……”   “正如我所说的,这世上没有比侍奉主更喜乐的事情,而这些孩子,他们离主是多么的近啊,我是一个也不会放弃的。”   就像白天的时候,自己问须柰子的一样。   ——“嫁祸芥川君的事情,一定不是你一个人能想出来的,告诉我是谁教你的。”   “也请‘温柔而真诚’的您,不要将我当做傻瓜来愚弄。”   她停下笔,最终像是发泄完了少见的坏脾气一样,把信纸揉成了一团。   ——到底该怎么办呢。   芥川那个孩子,真是叫人头疼啊。         第6章 6   福山顺最近的心情非常的不好,在收到了吉田家独生女儿,也就是自己名义上正在追求的女子拒绝交往的书信之后,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狂躁之中。   而一切的原因纯粹是因为:他在一只贫民窟的小野狗的教育问题上说了让吉田弥生不高兴的话。   实在是太过宠溺那个小畜生了。   这种出身名门的淑女,平时喜欢养养小宠物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因为小宠物而忽略了更重要的人的话,只能说这个女人实在是主次不分了,难得他在她的面前装了那么久的大好人,得到的只是一封“这世上没有比侍奉主更喜乐的事情”的回绝信——你干脆出家去当修女好了!   但是要他放弃吉田弥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吉田家的独生女,吉田家庞大财产和社会地位唯一正统的继承人,本人也是名媛圈子里少见的淑女中的淑女,不管是作为一个商人还是作为一个男人——这样完美的妻子是几乎找不到的。   福山顺连续在弥生的家宅前面吃了两次闭门羹之后,气呼呼的自己一个人走了,只是当他走进一个拐角处的时候,却看到一个裹着风衣不停咳嗽的少年等在那里。   他不停地咳嗽着,好像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了,福山顺皱起了眉头侧身想要离开的时候,这个矮小瘦弱的少年却上前一步,咳嗽着挡在了他的面前。   福山以为这又是个拦路乞讨的小乞丐,提起了雨伞想要像往常一样赶走他,却听到少年咳嗽完喘息了一声,走到福山前面不到两步的距离道,“初次见面,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有没有向你提起过我的名字,姑且做个自我介绍,鄙人芥川,以及……”   超乎福山的理解范围,少年的衣袖突然化为利刃,直取他的咽喉——   而就在衣袖的利刃即将割断他的咽喉的瞬间,领口被人狠狠地拽了一下,得以逃出生天,福山坐在地上,恐惧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以及用手抓住少年手臂的女人。   吉田弥生的手套渗出了血的红色,少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在漫长而又漫长的岁月里,如今暂且名为吉田弥生的少女没有修习过同体术相关的技巧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不喜欢用而已。   弥生的脸上全无笑容,扭过头对着一边的福山说道,“请您暂且先离开好吗?”   “什么……”   “今日之事,您若是说出去半句,恕我直言,哪怕卑劣,我也会用吉田家能用的所有的手腕和资源,将您击溃到彻底无法爬起来。”这是吉田弥生所能说的最严重的威胁了,但是这威胁出口的话,就意味着,这个脾气温顺却内里倔强的女人,已经燃起了怒火。   她绝不是在开玩笑。   在意识到这一事实之后,福山终于理解到自己所算计的,并非温顺可欺的淑女,而是在“吉田”这一肥沃的土壤上成长起来的——看似温顺的怪物。   在福山顺连滚带爬的逃走之后,弥生将目光停留在了芥川的身上,她的眼里全无往日的笑意,“银说你出去了。”   少年扭过头咳嗽了起来。   “如果我不来的话,你是不是打算杀了他?”弥生又一次问道。   芥川依旧不说话,他的脸上都是冷漠的神情,“不关你的事吧。”   “为什么呢?如果这么做的话,芥川君也会被警察抓走的吧。”   “不关你的事。”少年又一次重复了一遍,“我怎么样和你无关吧?”   弥生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怒意,她举起了手,芥川抿紧了嘴唇,等着这一巴掌落在自己的脸上,最后,却看到那怒意像是来时那样在弥生的脸上消散了,女人放下了自己的手,“我一直在想,和福山先生通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实在是……实在是……想不通,”她苦笑着,眼里微微透出了委屈的泪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芥川君,这样恨我呢?”   少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流泪的女人。   “无法让你打开心扉的我,真是无能啊。”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太假了,太假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为什么要哭啊,为什么责问自己啊,为什么不责怪我啊?   ——为什么不放弃我啊?   为什么一定要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这样的人啊?   “丢掉我不就好了吗?觉得苦恼的话,一开始就把我丢在一旁不就好了吗?”就像他的父母做的那样,不好吗?   太假了……这一定不是真的——   胸口闷着什么东西,少年连呼吸都紊乱了起来。   习惯了黑暗世界的少年,习惯了争夺、欺骗、死亡——从出生以来,没有被谁所爱过的少年——因为被初次接触的光芒灼得太痛了,拼命的反抗着,拒绝相信——   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生活的方式。   弥生看着面前的少年,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向前走了一步,不顾少年的拒绝和反抗,一把把这个和她比起来都显得矮小的少年抱进了怀里。   怀里的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弥生却把手放在了少年的后脑勺上,“对不起,来晚了,过了这么久才找到芥川君,真是对不起。”   对不起,这么晚才来到你的身边。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笨蛋啊。   原来,真的有啊。   少年在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怀抱里,木着一张苍白的小脸。   闷在胸口的东西,从眼眶里跑出来了。胸口不再闷得难受了,但是眼睛却开始酸疼。   ——这到底是什么呢?从来被大人以厌恶的神情斥责为“没有心的坏孩子”的少年,依靠在这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里思考着。   ——我并非没有感情的犬畜,只是……   现在我,似乎并不能理解着充斥着自己每一寸肌肤,每一滴鲜血,每一毫骨髓的感情。   这到底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没留言不想写【喂】 第7章 7  “啊啦,已经看到这里了吗?”   连合上书都来不及,背后传来的女性的声音太过突然了,让在这种安逸的环境下过分放松了的芥川只能下意识的把书抱在胸口,“并没有在晚上躲在被窝里看……”   在贫民窟里,是没有办法像这样尽情的读书的,而且吉田家在横滨的别墅——也就是现在所居住的地方,有着读不完的书籍——一旦对周围的环境放松下来,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并且不会有人突然冲出来把这个栖身之地蛮横的夺走之后,芥川整个人都处在了一种放松的状态,最明显的一个表现就是:他开始熬夜看书。   当然,这个行为被弥生狠狠的教育了一番之后……也没改善多少。   芥川在遣词造句方面有着让弥生觉得惊叹的天赋,确切来说——他实在是个会活学活用的孩子。   比如说小小年纪自称“鄙人、在下”——实在是一股别样的老气横秋的味道,当然,在弥生眼里,这种行为有着他自己的可爱之处,也认为他觉得这样不错,就没有必要去纠正,毕竟比起自称来,他更大的问题是挑食和熬夜啊。   自从上次弥生在晚餐煮了蚕豆之后,少年本着有食物就绝不浪费的在贫民窟里养成的良好习惯把自己那一份吃了个干净,然后极为任性的三天没有跟弥生说一句话。   柑橘因为吃完之后会咳嗽,所以本来就是弥生严禁他碰的东西,卸下心防之后,芥川别扭至极的性格也在弥生面前展露无遗——打个比方吧,其他孩子在完成了一篇颇为像样的作业之后,早就高高兴兴的举着作业跑过来跟弥生求摸头求夸奖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在孩子中最大的关系,就算学业完成的最好,看书和理解的速度最快——芥川也很少像其他孩子一样把作业直接举到弥生的跟前。   他有着这个年纪孩子特有的小心眼。   弥生总是能“意外”的看到他的那些书写工整的诗集抄写,片段摘抄,还有一些作文——被发现了还一副“我没给你看”的小模样。   嗯,弥生懂得,她只是“碰巧”看到而已。   若是以前,因为他那顽固的脾气,弥生会为他觉得头疼,那如今她只能觉得这个孩子为什么能这么可爱。   啊,为什么能这么可爱呢。想到都要偷笑出来了。   若说以前芥川是最让她头疼的一个孩子,那么现在,他大概都快成为她最喜欢的一个孩子了。   当然,弥生再怎么喜欢这个孩子,他也有一个绝对不能给的“奖赏”——或者说所有的男孩子,都没有机会能拿到这个被孩子们称为“奖赏”的机会。   女孩子如果提出要求的话,她们可以一个星期和弥生睡在一起。   这就是须柰子能经常对着芥川做鬼脸的原因:我和银能和姐姐睡在一起,而你不行。   当然,每当这个时候,炫耀的女孩子(以须柰子为典型)总能收到芥川一个凶恶的眼神。   若是要说的话,这岁月当是最好的——希望永远停驻的那一部分。   弥生收到了来自父亲的信件的时候,正好是樱花开的正灿烂的季节,吉田家打算把生意做到横滨这个港口城市来,并且进一步拓展海外的生意,所以要在横滨举办一场舞会,邀请一些生意上的伙伴——这种时候,作为吉田家的独生女,弥生一定是要出席的。   只不过超出预料的,吉田先生也允许弥生带一个她收养的孩子一起去。   只是只能带一个。   吉田先生……到底在想什么呀?弥生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芥川正看着她,于是她便回以一个微笑,少年猛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有一个舞会,我可以带一个人去,你们谁想去吗?”弥生哭笑不得的问道。   孩子们面面相觑,“舞会?”须柰子突然两眼放光的站起来,“就是、就是童话书里说的那种舞会吗?”   “没有那么夸张啦。”弥生无奈的笑道。   孩子们相互小声的讨论着,“好想去哦。”“肯定有很多好吃的——”“还会有穿着漂亮衣服的大人吗?”“可以穿漂亮衣服吧?”   只有年纪比较大的芥川似乎对这种事情毫无兴趣,干咳了一声,安静的吃完了自己那一份晚餐。然后把玩着手里的汤匙,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既然都想去的话。”他最后举起了手,“抽签怎么样?这个最公平了吧。”   弥生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这个意见确实是当下最为中肯的了,“那么,在家的人,要按时睡觉哦。”她笑着点了点头,同意了少年的意见,很快做了一叠纸签出来,孩子们拧着小脸一脸苦恼的看着这堆抽签,几只小手同时伸出,各自抢了一张,少年冷着一张脸无所谓的看着他们,最后伸手拿了抢剩下的那一张。   最先抢到纸签的孩子们迫不及待打开,然后“啊~”这样失望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来,最后拿到签的芥川叹了口气,拆开了自己手上的纸团——“大吉”——纸条上面这样写着。   这纯粹是拼运气的事情,孩子们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鼓着腮帮子羡慕他的好运,少年折起手上的纸条,扭头却看到自己的妹妹用亮闪闪的……好像某种可爱的小动物一样的眼神看向自己。   ——作为一个好哥哥是不是应该把纸条让给妹妹呢?   ——作为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是不是应该把纸条让给特别想跟喜欢的姐姐一起去舞会的妹妹呢……   ——作为一个年长的,一直在照顾妹妹的好哥哥……   芥川无情的扭过头去,装作没看见一样,把纸条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银捂着脸蹲到了一边,一脸“哥哥欺负我”的小表情。   弥生看着这两兄妹,心里突然觉得……更加无力了。   不过……也到了春天了,确实应该给孩子们一人添置几套新衣服了呢。   还有……给芥川君买一身小西服吧,他的身材偏瘦,看上去也比同龄的孩子矮小很多,穿什么样的衣服会比较好看呢……   他的脸非常好看,打理干净,调养一段时间之后,更加显出了一种复古贵公子一样的气质,这种气质几乎是天生带出来的,非常的少见。   ——相对的,衬气质的衣服也比较难以挑选。   反正舞会还早,带他去制衣店定做一套吧。   弥生愉快的,单方面的做了决定。   ——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在溺爱芥川方面,她已经快要超过一个普通监护人的标准,升级成傻妈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啊【声嘶力竭】 第8章 8   “啊,真是意外的合适啊。”弥生看着面前这个夸张一点都能称之为“纤细”的少年,他现在身上穿的是定制的西服,一脸尴尬的扯着衣角,并不是不喜欢这身衣服,只是裹得太紧了让他觉得不自在。   比起正式又拘束的西服,他更加喜欢穿轻松休闲的衬衫和风衣。   “反正都穿上了,拍张照片吧。”弥生笑着站在少年的身后,把戴着白手套的手搭在芥川的肩膀上,在发现少年对着相机也毫无笑意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伸手捏住了他的两颊,扯出了一个笑容来。   对于弥生这种孩子气的行为,芥川反而表现出了一种小大人一样的无奈,垂着眼叹着气由着她这么做了。   尽管不怎么想说,但是……他真的觉得有时候,弥生——超、级、幼、稚。   吉田家的舞会是星期五的晚上,在这个觥筹交错的上流宴会中,最为受人瞩目的其实还是吉田家未婚的独生女儿,作为吉田家社会地位和庞大资产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也很难不让人注意。   而这位女性出现的时候,也并没有像是往常一样穿着洋裙,而是穿了一身典雅的舞会晚礼服——身边还跟着一个看上去浑身不自在的少年。   “啊,弥生。”吉田夫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女儿了,所以在弥生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走过来拉住了女儿的手,过了一会才把挑剔的目光放在了据说是“女儿收养的少年”身上。   吉田夫人也是出身在上流社会的名媛,对于气质和礼节这一套非常的熟悉,一眼就看穿了这个少年的不自在——但是,他生了一张非常好看的脸,虽然这个年纪还没有完全张开,但是能多少窥见一些未来的英俊模样。   “啊呀,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她抬起手来想要伸手摸摸少年的头,芥川的手在吉田夫人抬起手的一瞬间猛地捏紧了。   他还是不行,不习惯在这样的场合,更不习惯被陌生的人触碰。   但是吉田夫人的手并没有落在少年的头上,弥生先一步握住了那只手,“妈妈,父亲去了什么地方呢?带我去见他呀。”她像是个小女孩一样握着母亲的手撒娇,绽放出的笑容让人忍不住想要笑,又忍不住想要立刻完成她的要求,吉田夫人所有的注意力立刻都放在了弥生的身上,牵着她的手笑道,“你的父亲去见访客了,很快就会过来的。啊,我带了法国进口的巧克力,你以前最喜欢吃的那一种,我给你去拿过来——”这么说着,满心都被母爱填满了的吉田夫人立刻行动了起来,走到了一边。   当她走远了,弥生才转过身去,少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到弥生把手放在他头上的时候,才微微颤了一下,“不用那么勉强自己的。”弥生微笑着说道,“如果觉得不习惯的话,可以和我说的。”   少年抿住了嘴唇,过了一会才摇了摇头,“没事的。”在这里让他浑身的不自在,那些眼光,那些窃窃私语,那些笑脸,这些来自上流社会的珠光宝气——没有一样东西不在提醒他,自己同这里格格不入。   但是……   弥生在这里。   这样就行了。   不习惯也好,觉得格格不入也好,浑身不自在也好。   只要弥生在这里,这样就可以了。   另外一边吉田先生刚刚和来宾会晤完毕,和妻子往这边走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这看上去颇为瘦弱的少年,随后他又将视线放在了女儿的身上,“弥生。”他叫了一声女儿的名字,但是比起吉田夫人,他缺少了一份亲昵,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样。   弥生收回手,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低头行礼,“父亲。”   生疏的就像是上司和下属一样,没有半分属于父女的温暖情谊。   “这就是你收养的孩子之一吗?”留着符合年龄小胡子,吉田先生依然能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威严的审视着这个气质阴郁的少年,芥川就像是弥生教授他的那样,对着吉田先生不卑不亢的礼节性的行礼道,“您好,吉田先生,我叫芥川——芥川龙之介。”在礼节上,少年其实无可挑剔。   吉田先生对着他点了点头。   ——仿佛就像是为了某个人,努力收起爪牙的小兽一样。   但是这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吉田先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弥生,你也不小了,可以考虑结婚了吧。”气氛微妙至极,连站在一边的吉田夫人都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妥当,但是作为父亲的吉田先生却丝毫没有为女儿的面子考虑,“早一些嫁出去,生一个继承人,这才是你作为吉田家独生女而应该做的事情。”   “你说的很有道理。”弥生的脸上挂着微笑,“可是,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努力的来的事情啊。”   这气氛简直尴尬至极,一边的芥川扭过头去看着弥生,后者却向前一步,对着吉田雄一郎微微鞠躬,“父亲,女儿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样,自己也不是什么出色的女性,婚姻这种事情,还是要看缘分的。”   绷着脸的中年人终于坚持不住了,“每一年都是这个答复,你也可怜可怜我们想要孙子的心情吧。”他摆了摆手,“二十五岁之后,一定要结婚了,知道了吗?”   弥生微笑着躬了躬身,也不回答,只是牵住芥川这手拉着他走到了一边,给他要了一杯雪梨汁,自己却拿起一边的香槟慢慢的喝起来。   少年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最后弥生终于憋不住先开口了,“不好意思,让你看到笑话了。”她把一杯香槟一饮而尽,然后捂住嘴咳嗽了两声,“谢谢你,今天真的很努力。”   她本来想伸手捏一下他的脸,最后却变成了摸他的脑袋。   芥川却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一,怎么了?”   “没什么。”少年扭过了头去,干咳了一声。   还有四年……   “芥川君,话说一半可不是好习惯哦。”弥生的脸上微微泛起了一点醺红,伸手抓住了他的鬓发,轻轻扯了两下。   “……”喝多了啊,少年想说什么,先捂住嘴咳嗽了起来,“醉鬼别乱动手啊。”   “我哪有一杯就醉的道理。”弥生浅笑了一下,目光却飘向了远处。   “你……”少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弥生打断了,“芥川君,到我身后来。”   “什么……”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就被弥生一把拉在了身后,就像是护崽的母鸡一样,弥生紧紧的盯着面前那个看上去比芥川大不了多少的,披着黑色的长外套,同样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少年,后者露出了一个微笑。   而那眼里,连一丁点微笑道温度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留言啊嗷嗷 第9章 9   少年的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弥生拉着芥川的手挡住了他大半的视线,“请问,您是那位客人的孩子吗?”她微笑着问面前的少年,后者摆了摆手,“啊,请不要介意,我只是随处看看。”   这样说着,少年随手拿了一个蛋糕开始吃起来,“您是吉田家的大小姐吧。”过了一会他微笑着这样说道,一副完全没有看到旁边的芥川的样子,平视着和他一样高的弥生。   弥生看着他的眼睛,刚想说什么,却被一股力道往一边拖走“诶,芥川君……”   不知名的少年拿着吃了一半的蛋糕,站在原地靠着桌子一脸无所谓的看着弥生被拖走的方向,随后低下头专心的消灭起手上的食物来。   小孩子的独占欲,真是无聊的东西啊。   然而再次见面,是两年之后的事情了。   弥生所爱的神,是个爱开玩笑的家伙——在他得到了栖身之所,并且为之感到快乐和满足的时候,再一次把一切夺走了,一点怜悯也没有。   小小的房子燃烧着火焰。   这火焰把一切幸福的、快乐的,让人感到满足的东西都燃烧干净了。   而理由却异乎寻常的可笑,可笑到足以让如今已经十六岁的芥川龙之介愤怒得失去理智。   ——因为孩子们在出去玩耍的时候,意外的听到了不法交易的事情,就要找到他们的家里,杀死所有的孩子。   ——因为这样愚蠢又可笑的理由,弥生为了让孩子们有时间撤出房子,将自己同那些不法者关在了一起,点燃了整座房子。   为此,她还打昏了怎么样都不肯离开的须柰子。   明明拥抱着自己说“没事的。”明明亲口承诺“不会有事的,一定会出来的。”   这样微笑着撒谎的女人,最终也只是撒了个谎。   芥川把背上背着的须柰子丢给了银,少年的心里每一寸都被怒火和绝望灼烧着,第二次——   这是第二次感受到这样浓烈的情绪,甚至远远超过两年前——远远超过从弥生那里感受到的温暖和爱意,初次体会到的,这种浓烈又无法排遣的巨大绝望——唤作“愤怒”的情绪驱使着少年,他必须去做点什么。   不做什么的话,他会把自己也烧个精光。   ——不该走的,怎么样也不该走的——无论如何也应该在那个胡来的笨蛋身边的……   “因为你是最大的哥哥,所以……请代替我带着其他孩子离开。”   “——安心吧,不会有事的。”   这样微笑着,做出安慰的人,并没有从火海里出来。   事到如今,他想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   让那些家伙陪葬,让那些伤害了弥生的人,滚下地狱去。   也许他也会死吧,会受到那群人交易对象的报复,被杀死吧,但是这一切他都不愿意再去管了,他只想让那群人的同伙为了他们可笑的理由下地狱去。   少年奔跑着,哪怕肺部为此像火烧一下灼痛着也不愿意停下来,交易的地点,时间,适合伏击的地点——   然而当他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另一人坐在尸体附近的水泥块上翻看着书籍,等到少年赶到的时候,才抬起头来,“你好啊,芥川君。”   ——两年前曾经见过的少年,现在已经可以说是个青年了,只是芥川并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他,黑色外套,以及——没有温度的微笑。   “这么说吧,我希望以这些人作为代价,劝诱芥川君你——加入港口黑手党。”   名为太宰治的青年一字一句的诉说着自己的目的,并且,在少年暴起以衣袖化作利刃攻击他的咽喉的时候,将他的能力无效化,又狠狠一脚踹在少年的腹部,让他蜷缩成了一团。   藏在怀里属于弥生的日记和笔记本掉落在了地上。   “知道为什么弥生小姐一定要你离开吗?”青年踱步到了芥川的身边,“因为她实在是……深深的爱护着弱小的你啊。”   ——是因为自己太过弱小了,所以弥生才死去的。   这句话,几乎可以当做这个意思来判断了。   如果变强的话,那双已经冰冷的手,是不是能再一次抚摸自己的头发呢?   如果变强的话,那已经不会起伏的胸膛,是不是能让自己又一次依靠呢?   如果变强的话,那已经僵硬的臂弯,是不是能再一次拥抱自己呢   如果、如果变得足够、足够强大的话——那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庞,是不是……能再一次微笑呢?   ——不会的。   少年的心底,比谁都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   无论再怎么变强,无论再怎么嘶吼、哀嚎、痛哭。   那个人都不会再回来了。   “你能……让我变得强大吗。”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青年,后者即使目的达成,也似乎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愉悦和满足,只是像是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一样,太宰治点了点头,“诚然。”   少年咳嗽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狼狈不堪,眼睛里却燃烧着凶恶的火焰。   他所做的决定,背弃了弥生两年多以来对他的教导,背弃了最早抚养他的,温柔女人的爱意——那无论如何希望他活着,无论如何希望他能拥抱着光明的爱意——再一次投入了黑暗之中。   这边的世界,已经没有弥生了。   既然那温柔的怀抱和温暖的手,都已经不属于这边的世界了,他也已经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了。   “yayoi”少年像是祭奠一样抱紧了最早被赠与的礼物,连同那本日记一起——嘴唇翕动,无声的叫出了了那个名字,一次也未曾称呼过的名字。   再怎么呼唤也不会得到回应了的名字。   而后捂住了嘴咳嗽的蜷缩成了一团。   他再也不会呼唤这个名字了。   每一次呼唤,每一次思念,都会伴随着心肺急剧的灼痛,证明着现在成为黑手党走狗和恶犬的自己,最怯懦无能的那一面。   这样的自己——再也不会呼唤这代表被他封存在心底最深处的过往的名字了。    你所爱的世界 第10章 10   “你的眼神,为什么这么悲伤呢?”   年轻的画家对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这样说道。他手上的画笔停驻在画布上属于少女眼睛的部分,“悲伤的我都没有办法下笔了。”他垂下眼,哀伤的说道。   笔尖停在了纸上,写作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把稿子揉成了一团。   “啊,又不知道该怎么写了吗?”直美凑到少女的跟前,把纸团捡起来张开,然后读了起来,“嗯……我觉得很好啊?香理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一些……”   “如果你知道少女的原型是谁的话……大概就不会这么说了。”香理干脆叹了一口气盖上笔盖,“真是很难写啊,这个人。”   “谁?”   “太宰先生。”   “噗!”在到文中的少女是以太宰治为原型的时候,直美差一点把红茶喷香理一脸,“不……那个人……感觉对治子爱不起来了呢。”   “哈,因为我真的觉得太宰先生的人设很棒嘛。”香理笑眯眯的把手边的蛋糕推给直美,“尤其是他的眼神……”   “眼神怎么了?”   “不,没什么。”香理微笑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么悲伤呢?偶尔不作怪的时候的微笑,为什么会那么悲伤呢?悲伤又寂寞的笑容,是最让人觉得难过的。   福泽香理,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名义上的养女,也是餐厅“旋涡”现在的老板娘,十四岁开始就在一些文学杂志上发表短篇小说,诗歌,散文或者一些翻译作品。   然而在侦探社工作比较久的人都是知道的,四年前一个大雨天,这个孩子赤|裸着双脚,被雨水淋得湿透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奶猫一样出现在晚香堂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什么人,更不记得自己认识谁。   ——被社长收留了的,幸运的,没有过去的孩子。   少女被起名为福泽香理,被赋予了新的名字和人生。   而后才渐渐表现出了不可思议的地方,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毕竟侦探社是个聚集了一群怪人的地方嘛。   “诶……说真的……香理,你是不是……对太宰先生……”直美凑到香理的面前,摆出了一个十分可疑的神情然后把大拇指对着勾了勾。   “当然没有!”香理理直气壮的否认道,“你看,他邀请我去殉情我也没有答应嘛!”   “……答应了才不正常吧。”直美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才好了。   “而且他在这里赊账好多次了,在这样下去我只能把账单寄给社长了哦。”香理认真的回答着,“恕我直言,吃白饭的都该拖出去公开处刑才对。而且他还有调戏我家服务生的坏习惯,简直罄竹难书的罪恶呢。”   “……与其说是调戏,不如说是单方面被伤害吧……”   “对了……你们刚刚在楼上搞什么啊,吵得不得了。乒乒乓乓的我都能听见了。”实在是写不出什么东西来,香理收起了稿纸放在一边。   “……啊?声音这么大吗?是新人的入社考试啦。”直美甩了甩手,“啊,下来了,哥哥,这边哦!”直美扭过头去对着从楼上下来的三人组挥手。   香理站了起来走到吧台后面,倒了两杯红茶,最后对着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少年微笑道,“初次见面,请问要点些什么?”   “诶、诶?”从来没有被这样有礼貌的对待的中岛敦愣了一秒,手足无措的“诶”了好几声,“那个、这个……白开水就好了。”   香理眨了眨眼睛,“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账单都能算在太宰先生身上哦,所以想吃什么都可以点。”   “啊,小香理又开始了,这真是深刻的爱呢,”听闻此言的太宰立刻摆出一副无赖的表情来,然后平移到香理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小香理不考虑和我一起去殉情吗?”   “啊啦,请您自己一人去吧。”   “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殉情的哦。”   “那就带面镜子,装作是两个人好了,这个宽容的年代哪怕是纳西萨斯的恋情也是能被大众所理解的哦。”   一边的国木田推了推眼镜,对着一边目瞪口呆的敦道,“不用在意,这是日常戏码。”   “啊,你想要要吃什么了吗?蛋糕和红茶可以吗?这次算是我请哦。”香理抽出手,越过太宰对着敦笑道,“我叫福泽香理,你叫我香理就可以了。”   “可、可以。”敦乖巧的点了点头。   两分钟后他的面前多了一块奶油蛋糕和一杯香味恰到好处的红茶。   而日常戏码结束的太宰,则被国木田拖到了一边有节奏的殴打之。   “不管怎么说,即使是日常戏码,调戏我老师的女儿也是不行的。”   三观收到了极大冲击的敦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   “这也是日常戏码哟。”香理微笑着摇了摇手指,“特别温馨对吧?”   ……您对温馨的理解是不是出了什么偏差……   敦看着面前白吃的蛋糕和红茶,默默地咽下了自己的吐槽。   而后在猜测太宰之前的工作的时候,看着乱猜一气的敦,香理又捂着嘴偷笑出了声,“难道说香理小姐知道吗?”敦扭过头去看着香理,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点友情提示。   “嗯……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哦。”香理把手指抵在下巴上,扭过头去故作迟疑的样子笑道,眼睛微微眯起来,笑得像只打坏主意的柴郡猫。   “啊,敦君,别看小香理这样,她可是性格意外的恶劣哦。”太宰靠在吧台上对着敦这样说道。   “比起太宰先生,我觉得我已经很温柔良善了啊。”   “……不,拿自己跟太宰比,你这也太自暴自弃了。”国木田无语的扶住了额角。   “啊啦,我可是觉得太宰先生是个很温柔的人哦。”香理推开吧台的们走了出来,“因为实在是想不出来该写什么东西,所以我打算出去走走。”   “写东西……啊,香理小姐莫非是作家吗?”敦瞪大眼睛看着她。   “只是个没有名气的小说爱好者而已。”香理微笑着歪过头,“嗯,以及,太宰先生再调戏我家的服务生的话,我就要……”   “把账单寄给社长嘛。”太宰摊手。   “我就以太宰先生为主角,创作一本讲述禁忌之恋的耽美小说。”   “……”太宰罕见的沉默了一秒,最后对着敦说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性格意外的恶劣哦。”   三观再次受到冲击的中岛敦:……   这个时候,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呢。   当然,他们说什么香理是不会去理会的,她撑着伞走在街上的时候,却听到了孩子在人群里哇哇大哭的声音,于是便寻声找过去,却发现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坐在地上大声嚎啕着。   出于好意便走上去询问,最后也只能得到一个抽抽噎噎的回答说是和父母走散了。   “不哭,不哭了。”她蹲下来牵住孩子的手,用手帕温柔的擦掉他的眼泪,“跟姐姐去警|察局好吗?警|察叔叔一定会帮你找到爸爸妈妈的。”   就近的警|察局……她记得就在附近。   给孩子买了一根棒棒糖之后,香理牵着他的手往警|察局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为他温柔的哼着儿歌。   小家伙舔着棒棒糖,听着歌也渐渐不哭了,吸了吸鼻子抬着头看着这个温柔的大姐姐,最后和她一起唱了起来。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唱着歌和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捂着嘴闷声咳嗽的青年擦身而过。   香理下意识的回了回头——这个背影,为什么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姐姐,姐姐,到警局了……”孩子拉了拉她的手,香理扭过头去笑着牵着他的手走了进去。   “这个孩子和……”下一秒她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鲜红和尸体,而后,耳朵听到了来自包裹的滴答声,身体比大脑更快的做出了反应,她一把搂住身边被吓傻了孩子,扑出了警局,将孩子保护在了自己的身下。   第一秒感受到的不是疼痛。   ——背,好像要烧起来了。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按响了随身携带的报警器。   爆炸声和爆炸腾起的狼烟淹没了警局周围,穿着黑色大衣的青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任务完成,下一个是?”   名为芥川龙之介的青年,若是要说的话,他是被悬赏的,港口黑手党的杀人魔。   来自黑暗世界的,让人不快的恶犬。      第11章 11   “哦呀,你这伤的还真是恰到好处啊。”   “……请您不要吓唬我了。”躺在手术台上的香理嘴角抽搐着看着晶子医生,虽然以前经常听说,但是真的试一试确实在是……很惊悚的体验啊。   “啊,我会尽力轻手轻脚的。”就在说话的瞬间,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迅速的切断了手术台上少女的颈动脉。   再等到手术室的大门打开的时候,摸着脖子一脸心有余悸的香理走了出来,看着躺在一边病床上休息的直美,以及昏睡过去,等着下一个被治疗的谷崎君。   “……”这么说来自己受的伤还比谷崎君更严重一点啊?   ……对待谷崎君的话,大概晶子小姐并不会那么“温柔”呢。   被割开颈动脉然后又满血复活什么的,真是新奇的体验,但是这种体验,还是少一点会比较好,最好……还是不要。   “啊,国木田君?”在走到外面一点的病房的时候,看到了一脸焦虑的国木田,于是下意识叫了一声,后者手一抖把笔记本掉在了地上。   “香理,已经没事了吗?”他站起来手忙脚乱的把笔记本捡起来,香理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躺在床上的敦身上,“敦君怎么了?刚刚就想问了,你们是被袭击了吗?”她皱起了眉头,侦探社虽然会处理一些政府管不到的灰色地带的事件,但是这样的袭击,还真是没有多少人能做到的。   听闻香理这样询问,国木田没有直接回答她,却转移话题问道,“你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我?”香理指着自己的鼻子,过了一会才笑道,“嗯,运气不好,碰上爆炸了。有个不认识的笨蛋在警察局里放炸弹,我运气太差,带着和父母走失的小孩去求助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啊——”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才想起什么似地问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这个你得问把你带回来的贤治君啊。”国木田抱着胳膊这样回答。   这个时候却听到病床上传来了一声□□,香理扫了一眼,用口形对国木田道,“那我就先走了。”然后轻轻打开门,轻手轻脚的溜了出去。   在从贤治君口中确认了那个孩子已经被父母带走之后,香理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是忍不住在没有人的看到的时候对着镜子看一下背——虽然那里不会留下任何伤疤,但是——果然还是很难受啊。   “香理小姐,你没事了吧?”春野刚走进盥洗室就看到香理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后背,“贤治君带你回来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   “嗯,已经没事了。”香理点了点头让对方安心。   “听说是犯罪者在警局里放了炸弹?”春野走到香理的身边帮她扣上身后的扣子,“真是太过分了,这种完全不顾周围人安全的事情。”   “正是因为不会顾及周围无辜人的安全,所以犯罪者才会被称为犯罪者啊。”香理整理了一下衣襟,她脸上凝重的表情却让绮罗子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搞不好……和那个人擦身而过了呢。”   “谁?”   “在警局里放炸弹的人。”   “诶?”   “——是个……”香理的声音轻了下去。   “是个?”   “不、没什么,也许是我看错了。说不定只是恰好路过的普通人而已。”   ——是个……又单薄,又寂寞的背影。   ——这样的托词,忍不住想要为那个背影的主人寻找托词——这是出自自己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悲伤和纠结。   若是细究那时的感情,若不是自己的手牵住了那个孩子,也许自己那时候已经无法自控的伸出手去,抓住那个人的手了。   ——为什么你在那里呢?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悲伤,那么寂寞,那么……熟悉呢?   “香理小姐?香理小姐?!”绮罗子的呼唤把香理从愣怔中惊醒了过来。   “啊?”   “您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吧?要不要再去休息一会?”   “……好。”香理微笑着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嗯……就这样决定了吧。”   “决定了什么?”绮罗子看着露出像是俏皮坏笑一样神情的香理,自己先抖了一下。   “若是让我遇到那个害我要上晶子小姐手术台的家伙,我就把他……打包塞给晶子小姐,让她用来练习能力好了。”香理拍了一下手,年仅十七岁的她笑的就像是纯真无邪的天使一样。   然而只有武装侦探社的人才能理解这句话中到底包含了什么样的深意……   ——香理小姐,果然是个很可怕的人啊。   然而就像是日常所说的那样,“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下午一点的时候,带着给贤治君做的拉面乘坐电梯上四楼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群穿着黑衣服的……怎么看怎么值得怀疑的人。   领头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非常复古的老年人,为此香理还是稍微让了一下道的,“嗯……你们是去四楼吗?”香理微笑着对着挤了一电梯的黑衣叔叔说道。   “……”这个小姑娘脑子有问题吗?!这么明目张胆的向黑手党搭话啊喂?!   “嗯,是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广津柳浪点了点头。   “这样啊,”少女点了点头,“我是给三楼报社的人送外卖的呢。但是刚刚打了电话打不通……真是困扰啊。”这么说着先往前了一步,“都挤进来电梯会超重的,我还是等下一趟吧。”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用不着,并没有超重。”   “……”香理只好微笑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自己的运气最近真的是很差啊。   少女这样想着,不经意的回头却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带着面具的……少年?唔……应该是……少女吧?   电梯到了三楼,门打开又关上,却没有人走出去。   “那个,到三楼了哦——我要下去了。”   “直接去四楼吧。”老人把手按在香理的肩膀上,“本来就是给侦探社的人送的。”   “……”   “小姑娘,你真是不太适合撒谎。”广津柳浪像是教导领家不懂事的小孩一样缓缓道,“所以,还是请和我们走一趟吧,暂时。”   ——啊,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走这种奇怪的霉运的呢?   香理不由的,发自内心的哀叹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等我有空……我一个个回你们……QAQ 第12章 12  “虽然总是这样,但是这次也太夸张了点。”晶子医生拉了拉自己的手套,对着一边的香理说道,“你没事吧?”   “啊,很好,没什么事情。”香理坐在一边的桌子上,“乱步先生还想再要一点泡芙吗?”   “啊,好啊。”像个小孩子一样翘着脚,同样坐在桌子上的江户川乱步毫不客气的从食盒里拿了另外一个泡芙,一口咬掉了大半。   ……这丝毫不像是被袭击了啊。   因为担忧侦探社成员们的安全而撞门进来的中岛敦嘴角抽搐满脸黑线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香理从桌子上跳下来拍了拍裙子,走到被国木田制住的广津柳浪面前,弯下腰一脸纯真无邪的问道,“啊,你有没有事啊?国木田君下手有点不知道轻重哦。”   “……”一边的国木田推了推眼镜,“香理你别凑热闹了,先到一边去跟乱步一起吃泡芙吧。”   “……”   这一瞬间,广津柳浪觉得自己还是告老还乡比较好,不,还好这次行动作为他们顶头上司的芥川并不知晓,否则……   “国木田先生,这些人应该怎么办啊?”贤治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原本香理食盒里的食物都是给他准备的,然而好巧不巧的是这个时候黑蜥蜴的人闯了过来,并且还挟持了香理。   “从窗口丢下去。”因为被打乱了大量的工作计划而几乎要抓狂的国木田毫不留情的下达了命令。   “……”这里可是四楼哦。香理哭笑不得的看着拖着人准备丢下去的贤治,“等一等啦,贤治君。”她微笑着阻止了这种高空抛物的危险行为,“从窗口扔下去的话,万一砸中路人怎么办呢?”   ——这口气简直是在讨论办公室的垃圾要怎么处理一样。   “到时候国木田君就不止要给邻居道歉了,还要给被无辜砸死的路人家属道歉赔偿了吧?”香理一脸认真的提起了这种可能性,“所以还是用绳子绑起来,再用手推车送到楼下吧?”   “……你的关注点一如既往的奇怪啊。”正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的国木田抬起头来吐槽道,“路人听到机关枪的声音早就逃跑了吧。”   “这样的话,下次邻居来抱怨,我替国木田君去道歉好了。”香理笑眯眯的开口道。   “贤治,把这帮家伙绑起来用手推车送到楼下。”国木田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这肮脏的……不对,这充满诚意的善良建议。   “好的,国木田先生。”   “辛苦了哦,贤治君,下一次请你吃特制的牛肉盖饭。”香理对着干劲满满的贤治背影喊道,“麻烦推到远一点的仓库去哟。”   “啊,谢谢香理小姐。”   ——这真是一派和谐的景象,忽略被五花大绑的黑蜥蜴们的话。   在一边的敦嘴角抽搐着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香理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手机,“国木田君,安慰一下敦君啦,他都担心的要哭出来了。”   “我才没有哭出来啊!”   “嗯嗯,没有哭出来,是眼睛太疼了嘛。”香理笑眯眯的翻开了手机,走到了一边,把教训偷跑的敦的活丢给了国木田。   “这手机不是你的吧?”与谢野医生凑过来。   “那位老先生身上顺过来的。”香理翻了一下,“唔——最近来电……啊,找到了。”她按下了播出键。   手机嘟嘟作响了一会,接通的时候对面传来了沉闷的咳嗽声,以及一个有些阴沉的男声,“喂。”   香理楞了一下,随后说道,“请到仓库街那里接一下你的同伴好吗?他们突然闯进我们工作的地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呢。”   电话那边长久的沉默着,然后咔哒一声挂掉了电话。   “唔,好像生气了呢。”香理眨了眨眼睛,然后把手机一掰两段,丢进了垃圾桶。   “……”敦无语的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了太宰对香理的评价。   性格……真的是意外的恶劣啊,香理小姐。   “……不用特意打电话吧?”香理这种恶劣的性格倒是很对晶子胃口,她凑上来看着惨遭分尸的手机这样说道。   “嗯,毕竟是港口黑手党的武斗派,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到了什么想要他们性命的仇人也说不定,不提醒一下他们的同伴的话,说不定会被别人捷足先登吧”   “啊啦,真是心地善良呢,这种人管他们缺胳膊少腿呢。”晶子摊开手,“刚刚还挟持你哦。”   “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吗?”香理侧过头,眯起眼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而且,被上司知道任务失败,也够他们吃点苦头了吧。”   ——真的是黑的闪闪发亮啊香理小姐。   “我说,别在那边聊天了,过来帮忙整理啊,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国木田的声音从房间的另外一边传过来,为了防止他继续喋喋不休,香理吐了吐舌头加入了整理房间的工作中。   “工作了一天真的是很累啊,我又不是体力型的选手……”这么抱怨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的香理,在把钥匙□□钥匙孔的时候突然停顿住了,“白天还没吃够苦吗?”她站直了身子,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站在她面前的是白天过来袭击的黑蜥蜴之一的……那个打扮的很像少年的沉默少女,但是对方似乎并不是前来袭击的,而是安静的站在那里,用那双看上去很阴沉的眼睛望着香理。   见到对方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打算,香理侧过头将手交叠在身前微笑道,“那么,不介意的话,进来喝杯茶怎么样?”   然而对方依旧站着不动。   香理不由得又叹了口气,“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对面黑蜥蜴的杀手看上去像是很大的决心,捏紧了手,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样,她突然转身消失在了黑暗里。   ……现在的人都这么奇怪吗?香理望着少女消失的方向,愣怔的眨了眨眼。   嗯……虽说这一次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   果然这里是不能住了啊。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门牌,“还是说一下……从明天开始,住在员工宿舍那边吧。”    作者有话要说: 香理的圣母黑属性…… 第13章 请假 作者最近压力大到已经开始梦见自己殴打领导了,所以为了防止我我真的累出这个情况,我决定休息两天…… 第14章 14   “啊,悬赏七十亿啊,真厉害。”香理在听完敦被悬赏七十亿之后的表现简直让人不知道该吐槽什么才好。   “话又说回来了……香理小姐为什么会在员工宿舍呢?不是说住在外面的公寓里吗?”直美喝了一口茶这样问道。   “因为最近有奇怪的人在公寓外面转来转去啊,你看,我又不是擅长战斗的人,目标又很大……所以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香理拍拍手,“还是跟大家一起行动会比较好对吧?”这样说着,她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了两下,“真是奇怪,总感觉有几天没有看到太宰先生了呢?”   “啊,真是温柔,整个侦探社只有香理小姐问出口了呢。”直美咬了一口甜甜圈,“反正那个人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自杀了吧。”   “啊,找到可以一起殉情的人了吗?真是可喜可贺呢。”   两个少女之间薄情的对话让人听着真是给那位“太宰先生”掬一把同情泪。   “……”感觉这个时候吐槽的话,就输了呢,在一边听着两个女孩子愉快的讨论这个问题的中岛敦默默地把吐槽和甜甜圈一起咽了下去。   “但是……最好还是去找一找吧?太宰先生可是闷声不响的消失了超过四十八个小时了哦?”   “不用。”香理合上书,“有句话叫做……嗯呢,祸害遗千年吧——太宰先生可是很顽强的啊。”这么说着她站起来拉开门,“之前说好了要去教堂做礼拜,快迟到了我就先动身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管做什么,都有可能打乱太宰先生的布局吧。   “……那就装作不知道好了。”香理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杖,又带上复古如同英伦淑女的帽子,拄着手杖走出了侦探社的大门。   其实香理几乎可以确定太宰治一定是被港口黑手党的人给抓走了,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对他和某个港口黑手党里出了名的人物之间的事情有所知晓的关系。   ——不由得想起两年前的事情来了,虽然是两年前,但是对记性不大好的香理来说却像是很久以前了。她的记忆力不算太好,并且脑子里偶尔还会把一些记忆相互混淆。   这是太宰治刚刚加入侦探社时候的事情了,在所有人都热衷于猜测太宰之前的工作的时候,香理在一边安静的笑着不说话。   “小姐不参与竞猜吗?”笑的一脸欠揍的太宰治凑到正在喝红茶的香理身边这样问道。   “唔——没有参与竞猜的爱好呢。”香理微笑着放下手里红茶杯,“但是要我说的话,是‘之前的工作’还是‘远在更早之前的工作’呢?”   “哪个都可以哦。猜对了的话,香理小姐要不要和我殉情呢?”   “……那我还是猜错吧。”香理哭笑不得的回答道。   “那可真是遗憾。”单手撑着脸,露出袖子下面绷带的青年眯着眼,看着面前这个少女的脸。   “应该是……老师吧?”香理用食指抵着嘴唇,做出一副思考的很艰难的样子这样说道。   “真遗憾啊,猜错了呢。”太宰笑眯眯的回答,“不过硬要这么说的话,其实也不算错得太离谱?”   “诶?是吗?”香理给太宰倒了一杯红茶,“我说的不是那种教一个班级几十个人的老师哦。”   “?”   “不,没什么”香理摇了摇头,“算是我多嘴了。”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太宰先生呢。”   “真巧,我也这样觉得……既然这么有缘分,不如香理小姐……”   “请您自己一个人去吧?”   “……”   ——从那个时候起渐渐知道了一些太宰先生的事情,然后渐渐知道了他曾经是港口黑手党成员的事情,只是香理一直都是个非常善于保守秘密的人,所以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偶尔会发现太宰在别扭的关心某个人的成长,从而确定了他大概在港口黑手党里有着关心的弟子——   然而那人到底是谁,香理一次也没有询问过。   若要问原因的话,大概是对于别人的私人情况,她的好奇心非常的稀薄的关系吧。   ——不过他一次都没对那个弟子说出好话来这件事情,香理也是多少知道一点的,为此还曾经吐槽过太宰“性格恶劣”。   教堂里所有人都在安静的祈祷着,香理也坐在一个位置上,安静的听着牧师布道,坐在香理身边的孩子偷眼看了这个漂亮的小姐姐,注意到这眼神的香理回报以一个和善的笑容,惹得小家伙眨了眨眼睛,红着一张脸装作乖巧的向十字架上的救世主祈祷去了。   “对着主微笑,是多么的困难啊。”香理这样想着,闭上眼睛,默默的在心底念起了圣方济各的祷词。   然而这安宁却被打破了,从地底窜出的数根漆黑的利刃将一部分的祈祷者穿透,就如同罗马尼亚的穿刺公对罪犯施以刑法一样,将他们高高的穿刺起,挂在利刃之上。   香理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把身边的孩子抱进怀里,遮住了她的双眼,“怎么回……”她的声音哑灭在了喉咙里,教堂的大门被不知名的猛兽咬碎,碎裂了一地。   而逆着光,在那里站立着打扰祈祷者喜乐,踏破主在凡间居所安宁的——恶魔。   披着黑色风衣的青年捂住嘴发出了一连串的咳嗽声,“在神的脚下祈祷究竟是为何呢是祈祷庇护吗?亦或是宽恕呢?然而——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有回应的。”同凶恶的外表不同,他说话的方式却是极尽文雅,甚至有些让人觉得拗口。   “是为了自己的宁静——以及喜乐。”香理把被吓坏了的抱着自己孩子的女士挡在自己身后,在所有人都瑟瑟发抖时候,踏着没有一丝颤抖的步伐走在了最前面。   毫不畏惧的回答了青年——那如同饥渴的凶兽一般的青年——那并不希冀回答的疑问。   牧师害怕的躲在了布道的讲台后面。   凶兽将目光定格在了这个唯一敢站在自己面前的女性脸上,早在调查过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之后,他就记住了所有的成员以及关系人物,“武装侦探社的人吗?然而我此番并非为你而来,安静的退到一边去吧,女人。”   “突然闯入教堂之中,杀死无辜的人,这样的暴行是不能被谅解的。”香理试图用话语拖住他,好给其他人争取逃脱的机会——然而对方似乎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似的——外套化作黑兽,轻易的撕碎了一个企图逃跑的年轻修士。   “你!”香理惊叫出了声,下一秒如同波涛一样的黑兽向她涌了过来——这个数量,足够将她撕成碎片吧。   来不及反应,身体根本无法做出相应的躲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黑色的波涛冲自己涌过来,带着新鲜的血才有的腥臭味——   每一匹黑兽都准确的避开了站在对面是少女,吞噬掉她背后的空间,撕碎了——   撕碎了拿着从布道台下拿出的□□的神父。   子弹掉落了一地。   香理茫然的看着收回黑兽的青年——   为什么呢?明明可以把自己也一起撕碎——   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而这也是芥川龙之介此刻问自己问题。   明明可以把这个天真愚蠢的侦探社的女人一起撕碎——   可是为什么,自己没有这么做呢?   “为了自己的宁静和喜乐而祈祷。”   耳畔响起的是这一模一样的回答。   仿佛那个人越过了过往的岁月和生死,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忙的吐血, 第15章 15   早晨的风吹拂着这青年的鬓发,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原因,鬓发的末端显出了一些白色,更让青年原本瘦弱的身体,苍白的脸色显得病怏怏的。   他已经四年没有回到这个地方了。   如今站在这里的时候,这片土地看上去荒凉的可笑。   ——他曾经的栖身之所,如今是一片荒凉的墓地,这片土地唯一的石碑——那堆叠起来的三块石头下面,埋藏着年幼时期曾抚养过他的女人留给他的所有遗物。   院子的左边曾经有一颗老无花果树,现在只剩下烧焦的枝干上长满了寄生的藤蔓,无花果树的旁边曾是一大片的虎耳草,现在只剩下半人多高的杂莠,没有人打理的墓地就是这样透着荒凉和可悲的气息。   青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发奇想又回到这里,他只是很想回来看看。   看看就走。   安静的站在这里许久之后,当他再次离开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沾着泥土的生锈盒子。   ——并不能在这呆的太久,怀念过去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和沉湎的事情,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既然已经选择了独行于黑暗之中,那么——如今再摆出思念往昔的姿态来,就显得十分可笑和懦弱了。   这是他自己的意志,同那个已经长眠之人的心愿毫无关系。   ——   “要是下一场雨就好了。”香理坐在酒吧靠窗的位置,安静的望向外面,面前坐着一个小女孩,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明明应该是笑的像花一样的时候,却偏偏透出死色来。   少女不为所动,只是安静的坐在原地。   “听敦说,你想吃汤豆腐?”香理突然露出一个微笑,站起来走到少女的面前,握住她的手笑道,“那就去吧?”   “诶……等等?”一边监视着的国木田猛地站起来拍了桌子。   “这孩子不是说了吗,吃了汤豆腐的话,就什么都说了。”香理眯起眼睛笑的一脸爽朗,“橘堂的汤豆腐——反正我新拿了稿费——”   “你还要出去吗?明明昨天才遇到那么过分的事情。”国木田推了推眼镜。   “我没事的啦,”香理抬起手转了一圈,“你看,不是一点小伤也没有吗?”   “……”既然都这么说了,万年操心命的国木田也就只好叹了一口气,带着香理和敦一起去了橘堂。   说句实话,如果这一次不带香理来的话,大概……以敦的钱包,他要有一阵子好哭了。   在问到了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镜花之后,国木田和敦走出去私下里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名为镜花的少女安安静静的吃着豆腐,香理看着她,嘴角微微带着笑意——或者说她一直都是这样的,看着谁都带着温柔的笑意,好像这笑是从她的灵魂里透出来的一样,带着慈祥和喜悦。   镜花抬起头看了看她,又低下了头,然而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这样反复数次之后,她才用那没有什么感情波动似的声音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对着我笑呢?”   “因为你很可爱啊。”香理笑眯眯地把下巴抵在手背上,看着镜花回答道,“我喜欢一切可爱的东西。”   “……”大约是第一次被这样直白的夸奖,镜花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红,过了一会之后,少女垂下眸子,“六个月来杀死了三十五人的我,没有资格被这样夸奖。”   香理抬起脸坐直了身体,温柔的看着面前露出死色的少女,“镜花,你能自己控制自己的异能力吗?”   少女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茫然。   “不能对吧。”香理伸手摸了摸镜花的脑袋,“那么——该受到责怪的就不应该是你——而是那个没有正确的引导你,让你变成‘现在的你’的那个人。”   “一直在使用你的能力去杀戮的意志,出自于谁呢?”   镜花低下了头,捏紧了自己的袖子。   “纵使如此——”少女微弱的声音轻轻回响着,“总是如此——”   我依旧夺走了三十五个人的生命。   连呼吸都觉得罪恶。   “啊,不要想这些事情了。”香理抓住镜花的手,把她往敦那边一推,“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就尽量开口吧,”她拍了拍手,“让敦君带你去,尽可以大力的压榨他的钱包哦。”   “……香理小姐怎么这样啊!”刚刚走进来,一脸凝重敦在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不由得发出了惨叫,气氛莫名的轻松了起来。   “因为我要和国木田君约会嘛。”香理笑着挽住了国木田的胳膊,后者直接炸了毛,“别胡说八道啊!”   然而不管怎么抗议,都不会有结果的。   他就这么被香理硬生生拽了出去,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   “我说你……”国木田的抱怨卡在了喉咙里,“喂……你——啧。”他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香理,“真是——”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莫名其妙就哭成这样了。   “真是失礼了,突然就……”香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把手帕收了起来,“洗干净之后会还给你的。”   怎么样都逃不掉操心老妈子命的国木田长叹了一口气,过了会还是没能忍住,“刚刚在那个小姑娘说她背后的人叫做芥川的时候,你到底想问什么呢?”   香理抬起头来一脸诧异的看着国木田,过了一会,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笑什么啊……真是的。”   “国木田君,真是敏锐呢。”香理歪头微笑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若是要说的话,我想问——”   她的声音轻若不可闻一般,缓缓的,柔柔的传入国木田的耳中,“我想问的是——”   “那个叫做芥川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瘟犬啊。”国木田听到香理的口中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这样回答道,“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但是放弃吧,那种程度的疯狗,不是你能够带回家的。”   香理并不回答他,过了一会之后,她才抬起头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脸上又都是泪水了,无法止住,一串一串的落下,沾湿衣服的前襟,努力想要微笑却又毫无办法的——悲伤不已的哭泣。   “——真的是很奇怪啊——”   为什么会这样哭泣呢?   为什么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胸口就想是被巨大的悲伤堵塞着呢?为什么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就会感受到来自那个人身上浓重的悲伤,悲伤到——她想伸手去拥抱。   为什么眼泪就是无法止住呢?   ——好像、   ——好像、   ——好像、   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即使无法想起来,在听到的那一瞬间,也会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也会——从灵魂里,透出巨大的悲伤来。   让人无法不流泪。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啊,看在我这么忙还日更的份上! 第16章 16  所谓充满光明的世界,所谓温暖的东西——   ——那是无论你怎么伸手去抓,怎么努力,怎么不想失去——都最终会离你而去的东西。   安静的蜷缩在黑暗的世界便可,你属于这里,除了杀戮以外你别无存在的意义。   传说人在死去之前,会有一小段时间,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会受到外界的影响,只是静静的,静静的回忆一生的一些片段。   至少在坠入海中的那一瞬间,那些被抛诸脑后的记忆突然蜂拥而至,在那光影和光阴的彼岸,有一个温柔又温柔的声音轻轻呼唤了一声,“龙之介。”   ——啊。   那个时候,自己的回答是什么呢?   “——不要那么叫我。”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   应该、应该更接近她期许的那样,微笑着回答:“嗯。”才对。   “——YA YO I”   时隔四年之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呼唤,伴随着巨大的几乎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的疼痛,以及被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淹没的窒息感。   “……你把他捞起来干什么。”国木田嘴角抽搐的看着从海里把不驯的恶犬捞起来丢到游艇上的香理,“别告诉我你跟着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有事情要问他。”香理拿起一边的毛巾擦了擦脸。   “什么事情?”   “太宰先生的下落。”香理笑眯眯的歪头回答道。   “……”纵使知道这句话不完全是实话,国木田还是皱了皱眉头闭上了嘴,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你捡回来的你自己解决。不要给侦探社的其他人造成麻烦。”   “还要拜托国木田君帮我保密啦。”   “不只是为了打听太宰那家伙的下落吧?”   “其余是私人的秘密。”香理蹲下身把处在昏迷中,浑身都湿透了显得更加瘦弱的青年拷了起来,“说实在的,就算是我也觉得他凶残了一点,所以还是要这么做……”   然后她笑眯眯地低下头,用屠夫看砧板上的死狗一样的表情看着躺在甲板上的芥川龙之介——“嗯,果然是你啊,在警局放炸弹的那个人。”遥远的感受到了香理身上怨气的国木田猛地打了个寒颤。   芥川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超出他承受能力的噩梦,梦里他被侦探社的御用医生与谢野晶子解体了二十多遍……   “你醒了吗?”少女的声音在陌生又遥远的黑暗中响起,随后飘进意识里的是味增汤的香味,那种精心熬煮过得,细腻又温柔的香味。   青年睁开眼睛,发现头顶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扭头的时候视线有短暂的模糊,随后才看清少女的脸,武装侦探社的那个成员,他叫不上名字。   “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不过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香理,我叫福泽香理。”少女把味增汤放在他床铺边的榻榻米上,像是知道他叫不出自己的名字一样自我介绍道,青年咳嗽了起来。   “很抱歉,从海里把你捞起来的时候,你身上的伤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所以,用私人的情谊请求了一下晶子小姐。”少女双手合十微笑着对他说道,完全没有半点对着凶恶敌人的危机感,“但是——我也差点被你杀掉嘛,所以扯平了哦。”   ……自顾自的就说这种话,这个女人未免也太大条了一点。   四肢的知觉渐渐回来了,然后,青年怒不可遏的发现了一个事实。   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手铐锁住了,是打算逼供吗?还是做别的什么事情?   不。   最为让人愤怒到要丧失理智的是——他的身上除了盖着的被子,什么都没穿。   真正意义上的什么都没穿,□□那种。   注意到青年脸上狰狞的神情,少女依旧眯着眼睛微笑,“因为,芥川先生的能力,太凶残了嘛。人家也害怕呀。”   “毕竟,差一点被杀掉嘛。”   “所以,只好把您扒个精光喽。”   “……”   见了鬼了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女人像弥生。   明明比弥生还要幼稚好吗?!   “衣服的话,放在干洗店了,大概过一段时间才能送过来,”香理从旁边拖来一套衣服,“你就暂时凑合着穿着一身吧。”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又加了一句,“你的衬衫是女式的吗?为什么是姬袖三层荷叶边呢……?”   “……”因为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所以芥川只能回以凶恶的眼神,希冀她能乖一点自动闭嘴。   “我懂了,是太宰先生让你穿的对吧。”香理点了点头,伸手打算揭开被子,芥川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干什么。”他哑着嗓子如同领地被侵犯的野狗一样凶声道。   “不要解开手铐吗?”香理歪头微笑。   “……”对方明显是在逗自己玩一样,这简直是挑衅了,芥川脸上的神情狰狞了起来,“你以为解开手铐你能制得住我吗?”   香理不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我当然制不住你啊。”她干脆得承认了。   “……”这个女人是白痴吗?   “但是……”香理轻声笑道,“也许是我的直觉吧,准确也好,不准确也好,我觉得你不会伤害我。”   对话不超过十分钟,芥川已经对这个女人的天真幼稚无话可说了,直觉——居然跟他说直觉。   青年长叹了一口气,从被子里伸出手,让她打开了手铐。   五分钟后穿好了明显是临时购买的休闲装的青年坐在桌子前安静的喝着香理做的味增汤。   在汤汁入口的第一时间,他就顿住了。   “怎么了?不好喝吗?”香理撑着脸看着难得不显出凶相的青年,他安静吃东西的时候看上去真是斯文。   芥川长久的沉默着,过了一会才开口道,“在味增汤里放樱虾和鸭肉……这个配方从哪里来的。”   “诶?我一直都这样放啊。”香理眨了眨眼,然后看着面前的青年低着头放下手里的碗,突然间像是不驯的野犬一样暴起伸手。   椅子被推倒在地上,香理摔倒在一边,青年的手卡住了她的脖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狰狞的脸庞上满是杀气,凶恶的几乎能把任何人都吓得浑身发抖。   味增汤的味道和配方就像是私房菜一样,不论怎么刻意模仿,都不可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来。   ——一时一刻,嘴上说着抛在脑后,可是心里却从未忘怀的味道。   在入口的瞬间就认出来了。   他想不通,一点也想不通。   “唔……咳咳……唔……”卡住脖子的力气太大,香理几乎要发不出声音来了,注意到这一点的,压在少女身上的青年略微松开了一点手。   香理终于喘过了气,按着胸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真是太粗暴了。”她皱着眉头,眼角都憋出了泪花。   “回答我的问题。”青年面无表情的开口。   香理垂下眼,“很抱歉,我并不能回答你。”   ——“相反的……我要问你。”   “什么?”芥川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我不记得自己十三岁之前的事情了,或者说……更早更早以前的事情,我统统都不记得了——记忆都是破碎不堪的。”少女直视着青年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只有温柔和真诚,“所以我想问你——”   “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                第17章 17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的。   靠在旋转木马外面的栏杆上手里拿着可丽饼等着坐在里面玩得像个小孩子的福泽香理转完一圈出来——她才十七岁,某种意义上确实是个孩子。   非常罕见的安静时光,简直是他这种独行于黑暗,行使罪恶之事的人所不能触及的安宁。   ——“陪我去游乐园玩一天吧,这样的话,我就和你交换我所知道的东西。”   这像极了弥生的少女是这样提出要求的。   然而他居然也鬼使神差的同意了,现在想来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瘦弱的青年把手指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目光便投到了骑在白马上冲着他挥手的少女身上。   并不是没有来过游乐园,至少在他十五岁的时候,有过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弥生带着他们一群孩子到现在已经被拆除的游乐园里玩耍,然而她在这一方面实在是幼稚的很,结果自然而然的变成了最年长的自己带着一群小孩子,而弥生……   想到这里的时候,青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若有若无的寂寞微笑。   她自己玩的比谁都像孩子。   明明恐高,却要去坐摩天轮、明明坐个车都要晕,偏偏对云霄飞车充满兴趣——   真是幼稚啊。   “不是恐高啊,只是高的地方有点让我没有安全感而已——唔,芥川君不许嘲笑我啊。”   那声音好像还在耳边一样。   “芥川君,可丽饼要掉了哦。”   沉浸在回忆里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青年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想表达被打扰的不满,对方却根本不在乎他凶得不行的表情,伸手就从他手里拿走了可丽饼,“接下来去云霄飞车哦。”   “……”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也吐不出来,咽下去又不甘心的青年,在犹豫了三秒之后,无情的抢走了香理的可丽饼,丢进了不可回收垃圾的垃圾桶。   “坐云霄飞车不许吃东西,半路吐出来简直失礼至极。上次就差点……”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停顿了一下,闭上了嘴把目光投向远处。   “上次……?”   “和你无关。”   “哦……”香理点了点头。   “……”   三分钟后,晕头转向的香理坐在游乐园的长椅上捂着嘴一副要吐出来样子,芥川在一边用“哔——就该吃点苦”的眼神看着一脸可怜样的香理,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在旁边的自动售货机那边买了一罐碳酸水给她。   “唔,谢谢……呃唔……好恶心。”香理喝了一口,晕的脚尖都踮了起来。   浓重的无力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萦绕着芥川,让他不管做什么说什么,任由事态这样发展觉得不甘心,做了什么又觉得自己好像输了——换而言之,他被吃的死死的。   而后的香理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拾,拖着芥川从这里跑到那里,走迷宫、同穿着卡通服装的工作人员合照,整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的。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最坐在摩天轮上的时候,积累了不少压力的青年忍不住这样问道。   “……诶?意义吗?”少女把手指抵在下巴上想了想,“嗯,意义就是我玩的很开心啊。谢谢你陪我呢,芥川君。”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属于光明世界的人的回答。   芥川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过了一会之后,香理突然开口道,“芥川君的异能力,是只能把外套变成黑兽吗?”   “……”听到少女这样询问的青年猛地警觉了起来——是的,就算摆出一副天真少女的模样,对面的女孩依旧是武装侦探社的人——   “总觉得……还能变成别的东西呢。”少女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比如说花朵什么的……”   芥川的肩膀放松了下来,不解的看着面前少女。   有人和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芥川君,能把袖子变成花给我看看嘛?”那天,也是这样的场景之下,弥生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让他无法——也不可能拒绝。   怀着就像是小小的炫耀情绪一样——他将袖子变成了一朵白色的玫瑰。   然后谁也没有想到——因为觉得很可爱而伸手抚摸花朵的弥生的手指,却被锋利的花瓣给割伤了,红色的鲜血从伤口里涌出来,花朵被染上了颜色——   是的,斑斑驳驳的,并不好看。   从那之后,芥川就再也没有在弥生的面前使用过罗生门了。   面前的少女双手合十,一脸请求的神情望着他,让他怎么样也无法拒绝,青年张开手,袖子像是有生命一样游动起来,在他的手上缓缓地聚拢、扭动,最终变成了一朵小小的常夏花。   香理瞪着晶亮的眼睛看着这一幕,“好可爱。”她不由得这样说道。   然而在她伸手之前,青年手上的花便匆匆谢去了。   只留下香理一个人失望的哀叹了一声。   “好了,你可以告诉我了吧。”芥川的眼神冷漠,像是例行公事一样的催促少女。   “嗯。”香理把手交叠放在腿上,“也是呢,和芥川君说好的——”   她将目光投向远处,夜色已经默默蔓延了上来,摩天轮的下面似乎正在准备烟火晚会。   “我是一个无法死去的人,或者说……每一次死去,我都会投身入他人的尸体,从而得到再一次的复活——这对我来说,就像是诅咒一样的赠礼,”少女真诚的望着面前的青年,“只是……有一个小小的缺陷,我可能……会不太记得一些事情……”   “所以……我想知道我忘记了什么——我想知道,我在成为‘香理’之前,是不是……认识你?”   ——这信息已经超出了芥川所能想到的预计。   “你是不是……在我的身上,看到了别人的影子?所以,才会这样容忍我的任性和幼稚呢?”   ——这是少女的直觉。   “不。”青年轻声回答道,“她也很幼稚——幼稚又任性。”   “如果我真的是……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是你双眼里所期望的那个人……我是说……”香理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哽咽了一声,转而露出了一个微笑,“请允许我这么做……”灵魂里透出这样的渴望……无论如何,想要这样做,这样说——   映着突然在天空中绽放的,五彩缤纷的火焰之花,少女伸出手来,把手放在了瞪大了双眼的青年头发上——   “实在是好久不见了,你长大了呢。”   ——仿佛,就是从那个人口中说出来的话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啊嗷嗷嗷 今天FGO一发十连抽出恩奇都我好高兴啊嗷嗷嗷 顺便……C闪你快点回家! 第18章 18   对于香理什么都不做就把港口黑手党的那个小子放回去这件事情,国木田多少也是有所微词的,这看上去就好像是香理故意包庇这个通缉犯一样。   然而香理对这微词也就是一笑置之,用“他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来搪塞过去了。   而在那之后,香理再也没见过芥川。   原本他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即使想见到也很困难吧。   但是……   在之后也调查过一些关于吉田弥生的事情,必经当年吉田弥生在名流圈子里算是颇为有名的淑女了,所以香理不费什么功夫就调查到了——同时也知道了吉田弥生所抚养欧过的一些孩子,后来被吉田家送入了公立学校学习。   唯有两人例外。   隐隐约约猜出到底是怎么回事的香理,决定一个星期都不理睬太宰先生了。   但是虽说如此,她心里还是知道自己是在赌气的,说到底,这其实是自己错。   是的,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弥生”就是被自己遗忘的过去了。   明明知道芥川是个什么样脾气顽固的孩子,虽说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心里却难过歉疚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他。   “现在去想这些也实在是于事无补了。”香理苦恼的哀叹了一声。   自己的“死而复生”的特性,就算是被她自己称为“诅咒的赠礼”,她也希望自己每一次都能努力的活下去,努力的寿终正寝,就算不一定会告诉身边的人自己到底由着什么样的秘密,却发自内心的希望自己能够记住每一次人生里所遇到的人。   当她发现自己无法寿终正寝则几乎记不住这个人生的记忆的时候,内心的歉疚和惊慌都几乎要将她给淹没了——也许在世界的哪个角落,还存在着自己没有记住的人。   然而那已经实在是无可考证了。   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只是好好地活着而已。   然而这一次,她遇到了被自己遗忘的人,能再一次的、再一次的好好的补救——   可是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又会忍不住责备自己虚伪而思虑过重。   可是命运却没有那么多时间让她继续纠结,侦探社受到攻击,为了保护没有战斗力的成员的安危,社长福泽谕吉决定让香理和其他两个女孩一起躲在山中的温泉旅社里。   “香理小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最近你……是不是有点焦虑?”直美是个擅长观察人的女孩子,在敏感的察觉的香理身上透出的焦虑气息的时候,不由的问了这么一句。   “嗯——”香理也没有否认,只是温柔的点了点头,“是碰到了一些让人觉得焦虑的事情,但是没有关系的,我一定能解决的。”这么说着,还可爱的比了一个剪刀手。   “真是坚强又开朗呢,香理小姐。”   “啊啦,绮罗子又在看猫咪吗……”   “呜哇!香理小姐不要扯开话题啊!”   这番其乐融融的景象并没有持续多久,香理的焦虑依旧在继续着,过了一会之后她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始终无法平静下来,直美,绮罗子小姐,我们要不要回晚香堂比较好?”   “什么?”   “虽然这个地方比较隐蔽,光凭组合难以找到……但是——如果说港口黑手党那边有意引对方出手的话,可能会拿我们做诱饵也说不定。”如果是在这片土地上扎根颇深的那群人的话,想要找到她们的踪迹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   “香理小姐,从刚才开始就在焦虑这个吗?”直美皱起了眉头,“但是擅自离开的话,半路上遇到什么也实在是不好和大家联系了,我们这里没有一个是能作战的人啊。”   “所以才……”话还没有说完,袭击便超乎意料的迅速袭来了——   *   作为特攻刺客的芥川受了一身的伤回到了港口黑手党,对方的能力和自己类似,以一人之力重伤了组合的两个成员,他自身事实上受伤也不少。   输给中岛敦的事情,让他积累了不少的压力,但是——   再一次见到那个人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绝非单纯的欣喜,也绝非无动于衷,只是那情感过分复杂了。   芥川自认为并非怯懦之人,然而——就在确信香理即是弥生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去见她了。   ——会变得软弱的。   ——会无法再继续在黑暗中生存下去的。   ——只要再看到那一点点光,就会忍不住立刻想抓住。   ——那人是属于光明的世界的,他这样的败犬,只会撕咬着把她拖进痛苦里而已。   然而在讨伐完成之后,却意外的收到了一个信息,这个信息的内容虽然仍然有待商榷,署名却足够让他脑袋里轰的一声了。   短信是太宰治发过来的。   那是一间温泉旅社的地址,“香理危险,去救她。”   纯粹的命令式口气,太宰治唯一主动发过来的信息。   “芥川先生?芥川先生,boss命令你——”属下的喊声并没有阻止他离开的脚步。   “芥川先生——”   “闭嘴!”青年凶恶的咆哮足以让所有人畏惧的闭上了嘴。   ——再也不会——   永远都不会——   让那个人在自己的前面死去了。       第19章 19   “啊,请不要误会,这么说吧——只要是为了妹妹的话,你们的死活我才不管呢。”操纵着从身体里长出的葡萄藤的青年用那病气的神情这样说道。   “那么就做个交易吧。”香理在被树根缠绕举起的汽车了抓住前面的座位 ,冷静的说道,“我是侦探社社长的女儿……”   “香理小姐!”这一瞬间,直美立刻就理解了所谓的“交易”是什么意思。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直美同样满是冷汗的手,香理挤出一个微笑,“让我说完。”   “我是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的女儿,比起毫无关系的事务员,不管是拿来威胁或者拷问你们想要的资料,首领的女儿怎么看都比较有价值吧。”香理的神情严肃,在说着这番话的时候,脑子里也没有停止分析面前这两个人的特点——   葡萄男的能力是把种子种在身上然后操控……不对,是连接起来操控附近的植物吧那么另一人……另一人实在是看不懂——   “哦呀哦呀,这位小姐用严肃的神情说出了了不起的交易条件呢——让我猜一猜吧,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放走事务员,然后只带你一个人走’呢?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约翰摸着下巴做出思考的模样,然而下一秒,卷着车的树根又一次收紧了,葡萄藤拽开了车门,抓住香理的手把她拖了出来吊在半空中,“但是我拒绝。”   “要问原因的话……”   “因为我这边比较强啊,弱小可爱的小小姐你可是没有资格谈条件的哦。”   一只手臂承受着身体全部的重量,这对于缺乏运动的香理来说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卷紧的葡萄藤好像要把手臂给绞碎了一样。   “不过我得承认……小姐你的提议让我知道了谁才是这三个人之中最有价值的人呢……”约翰笑眯眯的、一脸和善的微笑道。   “这并不是这个提议的本质……”香理的脸上流下了疼痛而渗出的冷汗,“这个提议的本质是……两个普通的事务员,和一个最有价值的人质之间的取舍博弈。我在离开旅社的时候,在口腔里藏了□□包,只要轻轻一咬我就会立刻毒发死去,那辆车的车厢里藏有炸弹,爆炸的引线接在我的脉搏上,如果我死亡的话,你们的任务就是完完全全的失败,这个交易,你必须得做。”那一瞬间,约翰似乎从这个少女温柔的脸庞上看到了冷酷的神情。   一边的直美和绮罗子惊得脸色都变了,“香理小姐——”   “……啊啦,这种破釜沉舟的恐怖决心到底是从哪来的啊。可爱的小小姐?感觉不想是生活在光明世界的人才会用的手段呢……”约翰的脸上露出了苦笑。   她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但是也就是这个不一定是真的,才让他觉得为难啊。   权衡利弊的话,确实只抓她就够了呢。   “真是厉害的小小姐啊。”他不由得笑了,“但是万一我放走了事务员小姐,你还是咬了□□包的话,我不是依旧两头空吗?”   “那么你依旧能追上她们两个不是吗?”香理忍着越绞越紧的葡萄藤带来的疼痛这样说道。   这是一场博弈。   然而目的并非仅仅是博弈而已。   凶恶的黑色刀刃从约翰的背后刺入,又从胸前传出,鲜血的腥甜气息不停地从胸口涌到嘴巴了,然后流淌出来——   扭头看去的时候,他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洛夫克拉夫特,以及站在远处安全距离的——   那个仿佛从地狱深处钻出来的,透着恶魔气息的黑色恶犬。   更多的刀刃从地下涌出,切碎绞住香理手臂的葡萄藤,而对一边绮罗子她们所在的同样危险的汽车毫无兴趣,也不打算施以援手,香理从半空中落下的时候,被黑兽的波涛稳稳的接住,卷到了青年的身边。   “芥川君……”   这其实是超乎预料的。   侦探社不会放任他们不管,港口黑手党必定是要让侦探社先行出手在正面战场同组合战斗,好坐收渔翁之利——所以,他们一定会把信息告诉在晚香堂的各位,打乱侦探社原本的计划。   以“交易”拖延,正是为了争取他们能够赶到的时间。   但是她没有想到芥川君回来。   “快点给我吐出来。”青年的吼声已经是气急败坏了,似乎差一点点就要动手打人了。   手抓在香理的胳膊上的时候,少女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疼。”   ——手臂脱臼了。   芥川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   枪声响起,在那一瞬间,外套化为吞噬空间的黑兽,挡住了这来自未知之处的攻击,下一秒香理就被拴住腰带拖回到了直美那一边,后者抓住她的手,“快点吐出来啊香理小姐!”   “抱歉粗暴了一些。”细雪散去,国木田持枪对着露出狰狞神情的芥川龙之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这头凶恶的瘟犬,对着一旁被擦伤了多处的香理这样说道。   “我骗你的。”香理微笑着拍了拍直美的手,“我嘴巴里什么都没有哦。”这么说着好像还为了直美能安心一样,张开嘴给她看了看,“很抱歉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直美舒了一口气,“香理小姐能动吗?”   “五分钟后山下会有列车通过这里,直美你们快点从这里逃走,剩下的交给我们。”谷崎这样命令道。   而在这个档口,之前受到芥川攻击的组合另一人却站了起来,“啊,真是糟糕,好想回家……”他这样说道,虽然这样说,双手还是化为了章鱼一般的触|手,“但是工作……还是要完成……”   “快逃!”国木田吼了一声,香理最后扭头看了一眼芥川,猛地拉起了绮罗子的手,冲着他们所说的列车的方向奔跑了起来——   自己是不能留在那里的,不擅长战斗,毫无长处的自己,是不能留在那里给他们拖后腿的。   在少女们逃离、侦探社的两人面对重新站起来的敌人的时候,浑身漆黑的青年却转过身去准备离开,仿佛这场战斗已经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一样。   而国木田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准备离去的方向,正是香理她们逃离的方向。   ——这真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如果他想动手的话,香理她们毫无还手之力。   ——实在是该死。   少女们奔逃在林间,然而很快她另外两人就感到了不对劲,“香理小姐?”直美停下来等着越跑越慢的香理,一脸急切的问道。   “很抱歉……但是,你和绮罗子快点跑吧。”香理停下来靠在一边的树木上,捂着腹部。   鲜血一点点的从腹部渗出来。   “香理小姐?!是那个芥川……”   “不是他,是另一个……芥川先生动手的瞬间,那个人做的……”香理喘息着坐到地上,“刚刚做了紧急的止血措施,不是致命伤……但是我跑不动了……”   少女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所以,你们两个人,快点跑吧。”   “但是香理小姐……”   “快点走。”香理的语气骤然强硬了起来,“我相信国木田君他们,一定能战胜组合的异能者的,所以你们两个,快点给我离开——不用摆出那副表情,我的运气一向是很好的……”   直美低下头,神情藏在头发的阴影里看不太清楚,却站起来坚定的扶起了香理,“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带香理小姐离开。”   “会来不及——”   “绮罗子小姐,快点来帮忙!”   “哦哦,好!”   两个女孩齐心协力的架起了不能动弹的香理,一步一步的向列车的方向走去。   “试问你们,是想把她疼死吗?”冷漠的声音在不远处想起,直美浑身的寒毛都要倒竖起来了。   漆黑的恶犬站在不远处,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少女们。   目光落在满脸都是冷汗的香理身上的时候,冰冷的眸子里才涌出了一点点的情绪。   女孩们用恐惧的神情看着他一步步走近,“不要过来啊!”绮罗子害怕的大喊道。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袭来,也没有黑兽窜出来将她们撕得粉碎,青年只是走到了半昏迷的香理身边,伸手把少女公主抱了起来。   “你……”直美瞪大了眼睛。   青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他的行走的方向,以及背影——   让敏感的直美产生了仿佛读到了一句话的错觉。   走吧。   我会保护这个孩子,直到安全的地方。   ——而后,我就可以安静的离开,再也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一单下去我没有得到贤王C闪,然后我又氪了一单,最后得到了他。 他挨打受伤甚至不会闷哼,他自己受了要命的重伤会问别人有没有事 当无数灌注着他魔力的金光之矢从乌鲁克的城墙内里疾射而出,化作守卫臣民的城墙的时候。 我他妈哭了。 过劳死的梗可以笑一年算什么啊,说出“伪物也没什么不好的”英雄王可以笑一年算什么啊! 我爱他啊【痛哭流涕】 第20章 20   列车呼啸而过,然而因为芥川的护送,少女们还是及时抵达了,香理一只手捂着腹部,单手抓着芥川胸前的领巾,“已经没事了,血也止住了。”她轻声说道,就像是情人的呢喃一样。   青年顿住了脚步,“已经醒了吗?”   “真是谢谢你了,芥川君。”香理挤出一个微笑,没一会又疼的颤抖了一下,“啊呀,真是再也不要受伤了。”   青年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轻柔的将她放在座位上,“既然已经到了此处,等到下一站再下车吧。”   听到他这样说的,侦探社的另外两个女孩猛地浑身一抖,感觉自己的寒毛竖了起来,“那个,我们换个车厢坐……”直美站起来拉着绮罗子的手就往前跑去。   感觉自己再留在那个车厢里,下一秒就会被对她们不耐烦的芥川撕成碎片。   “直美小姐,那个人……我没有记错的话,是港口黑手党的芥川吧……他和香理小姐认识吗?”绮罗子一边走一边这样问道,不,并不仅仅只是认识——   长了眼睛的人无论怎么样都能看出来了,那头漆黑的,不驯的恶犬,在面对柔弱的香理的时候,就如同祈求主人抚摸的幼犬一样昂着头。   不仅仅是认识了,而是深刻的执念。   “那个人啊。”直美苦恼的叹了一口气,“你也看出来了对吧,绮罗子小姐?”   “诶……”绮罗子点了点头。   “不要搞这种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剧情啊讨厌!”两个女孩红着脸抓住对方的手,两眼放光,“啊啊,这个剧情,少女心都要爆炸了——啊,对不起,没有伤到吧?”   在两个女孩为了她们脑补中的“罗密欧和朱丽叶”剧情尖叫的时候,一个孩子走过她们,撞在了绮罗子身上,后者下意识的道歉,并且询问了他有没有受伤。   “抱歉?”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少年的脸上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嗯,我这边……才要说抱歉哟。”   而在另外一节车厢里,实在是疲累不已的香理依旧捂着腹部,过了一会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往旁边一歪,靠在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芥川身上,“很抱歉,但是请让我暂且靠一会吧。”她实在是缺乏运动呢。   青年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动,任由她靠着自己。   “芥川君,是怎么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呢?”像是没话找话一样,香理轻声问道。   “承蒙太宰先生照顾和教导。”芥川的回答中规中矩,他并非是沉默寡言的类型,但是对着香理的话题,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哦,是吗。”香理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又问道,“晚上睡得好吗?”她像是同领家的孩子拉家常一样,东一句西一句,没话找话的同芥川聊着天,“吃饭呢?工作会很多,没时间吃饭吗?”   “……不会。”芥川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他并不太想回答香理这些问题,暖融融的午后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让香理有些昏昏欲睡。   “睡一会吧。”青年低声说道。   不知道是哪位诗人曾经说过的,人说话的声音同心的距离是有关联的,当心越远的时候,说话的声音也就越大声,仿佛如争吵一般——而当心靠的很近的时候,话语也就变成轻声细语的悄悄话。   “嗯。”实在是疲累的香理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次被推醒的时候,却发现芥川已经不在了——若要说有什么来证明青年确实是曾经同自己在一辆列车上的,大概也就只有身上这件黑色的风衣了。   “……笨蛋,里面的衬衫太单薄了啊,不会感冒吗?”香理抱着风衣这样想到。   “香理小姐,到站了哦。”绮罗子这样提醒道,然后悄悄地凑到香理的身边问道,“你跟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啊?”   “恰巧认识的人。”香理面不改色的微笑道。   “……”骗人,这个人骗人都面不改色的!绮罗子在内心喊道,“对了,这是我们在列车上认识的,Q酱。”她向香理介绍了面前可爱的少年,香理楞了一下,随即微笑着打招呼道,“你好呀,Q酱。”   “你好呀,小姐姐。”少年乖巧可爱的微笑道。   列车终于进站了,直美扶着香织走下列车,Q酱却一头撞上了敦,然而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来得及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仿佛如流淌着血泪一般的人虎少年——   挥动那沉重的拳头,一拳打在了香理已经受伤的腹部。   ——诶?   ——敦君?   ——为什么?   在失去意识之前,少女无法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的影像是失控的少年,紧紧的掐住了直美的脖子。   ——等一等啊,敦君。   ——快点住手啊!   然而疼痛的身体并不听从她的指挥,少女陷入了黑暗之中。   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伤口被很好的包扎了,躺在晚香堂的长椅上,四周被白色的布挡着,充当手术室——   理解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香理,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那个,晶子小姐?能让我慢慢好吗……”   “啊啦,上次是谁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受伤了?”与谢野晶子露出一个鬼|畜一样的笑容,拿出了她一米长的柴刀。   “……不、不、我发誓下一次绝对不会受伤了……所以请让我慢慢恢复吧!”香理绝望的垂死挣扎着。   “提、议、驳、回、哦。”   “……住手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少女的惨叫声,听得外面的一众侦探社群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爬了起来。   真是可怕啊,晶子小姐。   ——果然,还是不应该受伤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忙又累……等我闲下来……会回复留言的QAQ 顺便长评双根【喂】 第21章 21   “国木田君……这样看着真是可怜呢……啊,太宰先生,不要把录像机设在这里啊……算了,说了你也不会听的。”香理自从上次之后,只能被强制要求待在侦探社里哪里都不许去,于是只能看着国木田因为诅咒而被绑在椅子上大声含着一些很“丢人”的话……   唔……虽然理智上觉得拍下来不好,但是感情上却觉得日后若是国木田君看到,大概也是一件……嗯,能让他疯狂殴打太宰先生的事情吧?   这场战争,到底是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外面因为Q君的能力而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敦逃脱之后提出了跟港口黑手党合作的意见。   “哦呀,小姑娘,你也被留下来了。”红叶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看着给她端了一杯茶的香理这样开口道。   “没有办法呢,我除了这些小事都不会做呢。”香理安静的微笑道,“不过……现在只能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吧,既然大家都在为了保护这个城市而拼命的战斗着,那么,什么也不会的我也只能在这里等待,将休息之所打扫干净,将一切整理好,安静的等待着,为他们的胜利归来而庆祝。”   红叶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笑了出来,“小姑娘呀,你真是温柔呢,很相信你的同伴吗?”   “红叶小姐,不也一样吗?”香理微笑着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说道,“其实有点羡慕,红叶小姐是能够和同伴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强者呢。”   红叶合上书,姿态优雅的坐在沙发上,双手盖在书的扉页,“小姑娘,人总有合适做和不合适做的事情,”虽然面前的小姑娘不算是她特别喜欢的类型,但是这种性格,无论是谁都无法拒绝,想要多攀谈两句吧,“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好能做的事情,并且全身心的信任同伴,这也是需要勇气的。”   香理笑着点了点头,“谢谢呀,真是善解人意呢,红叶小姐。”这么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太宰先生要我给你的,现在他似乎是去忙别的事情了。”   “嗯?居然要你这个小姑娘来转交吗?”   “太宰先生不管做什么都是有他的理由的,我是相信这一点的。”香理的脸上依旧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这个小姑娘也是个让人搞不清想法的人呐。尾崎红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告诉妾身吧。”   “太宰先生希望你能把这封书信交给森鸥外先生。”   “……”   看着红叶有些愕然的神情,香理解释道,“因为我们的新社员啊,提出了一个特别了不起的提议呢。”   ——了不起到她都要为这个孩子觉得自豪了。   这场战争,还是快点结束吧。   而在他们研讨如何侵入名为“莫比迪克”的白鲸的时候,终于听到了这个名字的香理微微长大了嘴,一脸迷茫的看着敦,“你说……莫比迪克?”   “香理小姐?啊……谢谢你送茶点进来……但是现在……”敦有些手忙脚乱的说道。   “你刚刚说‘莫比迪克’了吧?”香理放下手上的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在一旁的福泽谕吉开口问道。   “白鲸……是异能生物啊,为什么会成为机械呢?”少女露出了难过的神情来,“它的操纵者,是不是叫赫尔曼?”   “香理小姐知道吗?”   香理却没有回答敦,只是安静的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过了一会之后才微笑道,用手指比划了一下,“我见过它——这么大的样子。”不比一个录音机大,小小的,被抱在那个孩子的怀里。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什么……?”其余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香理却先深呼吸一口气,“加油吧,敦君,结束这场战争,如果可以的话,替我给赫尔曼——”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先生,带一样东西吧。”   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敦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白香理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只有这句话,他明白香理的意思,看着他们两个的太宰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安静的眯起了眼睛。   ——最终,在白鲸坠落,毁灭一切之前,就像是所有的完美故事的结局一样结束了,镜花也回归了侦探社。   要说谁最高兴的话……   香理想起那天强撑着超过负荷在战斗而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身体站在太宰面前的芥川,就忍不住想笑。   那个一脸“死而无憾”了的神情,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呀。   当然……最快的解决方法,还是把他塞给晶子小姐。   为此,除了侦探社的诸位、柠檬君以及坂口安吾同志,又有一员伤员患上了名为“看到与谢野晶子就浑身都在疼”的心理疾病。   是夜,侦探社庆祝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侦探社的大门,当敦跑过去打开门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了赫尔曼先生以及一个不认识年轻人站在门外。   赫尔曼先生穿着一身西装,头上戴着复古的绅士帽,对着敦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放在胸口,“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少年。但是我来此并非是为了打扰你们的欢聚。”他的目光越过其他人,逡巡了一会之后,落在了微笑道香理身上。   香理将手交叠在身前,对着他微微鞠躬、微笑。   老人久久的站着,过了一会之后,才把帽子压在胸口对着香理鞠了一躬——那张上了年纪的,须发俱白的脸上,显出了见到阔别多年的亲人的神情——仿佛要流下泪水来,仔细看却没有。   始终没有一句对话,赫尔曼带上帽子转身离开了侦探社。   “哦~看来香理酱还瞒了很多小秘密嘛。”太宰捏着酒杯靠在香理旁边的吧台上,侧过脸对着香理笑道。   “彼此彼此?”香理回以一个微笑。   太宰笑而不语,举起手上的伏特加,“为了秘密干杯。”   香理只好笑着拿起手上的橙子汁,和他碰了一下杯,“为了秘密干杯。”   ——每个人都会有的吧,小小的秘密,若不被询问,就安安静静的埋藏。   ——若是那个人要询问呢?   ——那就告诉他吧。   反正,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秘密值得被藏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日常吧,我不把陀思放出来了……俄国文学这一块作者的设定我非常不喜欢……OTZ 第22章 22 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浑身漆黑的青年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如同经历过一场残酷的困兽之斗一样,他的头发上沾满了血迹,衣服的下摆也湿漉漉的,滴下带着铁锈腥味的暗红色液体。   异能者芥川龙之介,隶属于港口黑手党的杀人鬼——被人所畏惧着、躲避着、通缉着。      战斗很激烈,他的身上也有不少伤,青年的脸上泛起一丝病色的潮红,他捂住嘴咳嗽了几声——然而就在精神松懈的一瞬间,一股奇异的香味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以罗生门竖起屏障,切断香味传来的空间,然而下一秒,视线变化了。      周围的一切变得高大,空间扭曲起来,变得五光十色,连旁边残破的霓虹灯都像是跳舞一样扭动起来——      罗生门毫无回应。      ——这是一次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什么优秀能干的部下嘛……”清脆活泼的少女声自上方响起,穿着下摆纷繁复杂的蓬蓬裙的小女孩坐在漂浮在半空中的华丽椅子上,一脸失望的看着下面血腥的场景,“不过……你赢了的话也很了不起呢,他们几个可是在英国被高赏金悬赏的异能罪犯哦。居然能全部杀掉,你也是很厉害呢。”她穿着白丝袜的小腿一刻不停的晃动着,对血腥的场景视而不见,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一样。      她轻巧的从椅子上跳下来,伸手揪起了一片血泊之中的,那只小小的黑色幼犬,“恰好,我要去见笔友,拿你当见面礼吧?”      反正还挺可爱的。       ——      自从组合战之后,香理就再也没有见过芥川,虽然隐隐约约能猜出对方对自己避而不见的原因,香理心里还是有些觉得难受,不过今天不能露出愁眉苦脸的神情来,伦敦的笔友回国了,她可是答应茉莉要好好陪她在横滨玩上一段时间的。      到了约见的时间,香理在车站接到了自己想要接的人,撑着装饰着蕾丝的小洋伞,穿着蓬蓬洋裙,无论是脸还是姿态,亦或是说话的语气,都可爱的无可挑剔。      “茉莉!”香理站起来对着她挥手道。      “你是……啊,香理~”茉莉的右手上还拎着一个笼子,里面睡着一只一动不动的黑色小东西。      “这是……?”      “嗯……半路上捡到的小狗,你以前不是说喜欢这种小东西吗?看着很可爱所以带来送给你啊。”茉莉举起笼子,从里面把看上去非常瘦弱,奄奄一息的幼犬拖了出来。      “哎呀,温柔一点呀。”香理伸出双手把这只瘦弱的小犬抱在了怀里,它不比一只热水袋大,如果不是它的肚皮还在起伏的话,香理几乎都要觉得这孩子已经死了,“侦探社里的人都不太喜欢狗呢。”她有些为难的说道。      “啊,那就丢掉好了。”茉莉摊开手随意的建议道。      “不行,”香理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这孩子看上去受了伤,好像还很瘦弱的样子,丢出去一定会死的——算了,这么可爱,直美她们一定会喜欢的。”      “对了,你说的侦探社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带我去参观啊,我要去嘛,要去嘛~”茉莉黏糊糊的抱住了香理的胳膊撒娇。      “好呀,反正也要带你去……对了我给你做了巧克力千层蛋糕哦。”      “嗨呀!爱死你了~”      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芥川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发现自己的视线同桌子平齐了,骇然的瞪大了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又温暖的……少女的腿上。      “直美你看,这只小狗明明是黑色的,耳朵尖上却带了点白色呢——真是太可爱了。”香理轻轻抚摸着腿上的小家伙,后者猛地颤抖了两下,挣扎着就想站起来的样子。      “哎呀,吓到了吗?”直美凑过来,看着浑身炸毛,龇牙咧嘴的幼犬,“不知道有没有打狂犬针诶……”      “唔……在那之前,先看看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吧?”绮罗子虽然是猫控,但是女孩子对这种毛茸茸的幼小生物几乎都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于是也凑在一边看着这只“香理笔友送的幼犬”,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孩子应该……特别凶。      “哦,对哦,”绮罗子一句话提醒了香理,她抱起小狗就打算翻过来看看,结果幼犬拼命的挣扎起来,香理一个没有抓稳,小家伙“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哀鸣。      “啊呀!”香理也忍不住尖叫了出来,吓得连忙把幼犬抱起来检查有没有摔伤,好在也不算太高,摔下来也没什么事情。   “建议你们不要这样哦,会被咬的。”一边嘴巴里面满满的塞满了巧克力千层蛋糕的茉莉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香理抱着的小狗,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神情。   “没有啊,是个很乖的孩子呢。”香理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后者似乎努力的想要缩成一团,躲开她的手,“好像……不太喜欢我呢。”香理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情来,“不过我会好好养它的。先要给他吃点鸡蛋黄补充一下营养吧,瘦弱的可怜呢。”   “啊,我也想摸啊。”直美伸出手,“啊呀!”幼犬却冷不丁冲着她伸过来的手狠狠一口咬去,幸亏她收手快,不然真是要被结结实实咬一口了,“什么嘛,明明对香理小姐这么温顺,只允许香理小姐摸嘛。”一边的绮罗子往后挪了挪身子,也不觉得这小家伙可爱了。 明明凶得要死嘛! ——这个性格,很像那个人呢。香理忍不住笑着抱起它,用鼻子碰了碰小狗的湿漉漉的鼻子,“叫什么名字好呢?”她看着幼犬眉毛处的那几根小短毛,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叫芥川君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 芥川绝望的想到——他从不畏惧死亡,也不害怕受伤,若是同他的职业分开来看的话,会觉得他是个超然的人,可是他现在已经有点绝望了。 ——对了,这里是侦探社……只要太宰先生碰一下的话……不,这幅可笑的姿态,怎么能出现在太宰先生的面前呢? “开玩笑的,叫小黑好啦。” ——不,这个名字,更绝望了。 化身为幼犬的青年对自己少年时代所爱恋的女子的起名能力,再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对,六年前给收留的仓鼠取名叫吱吱已经很过分了…… 趴在香理的腿上,发现少女已经开始兴高采烈的准备办狗证,买项圈,狗窝等等的时候,芥川觉得…… 如果他能恢复,一定会杀了那个对自己使用这个异能,还将自己送给香理的人。 不,哪怕不能恢复,也绝对、绝对、绝对要咬死那个罪魁祸首。 就像是察觉到了来自幼犬的杀气一样,一直在埋头吃蛋糕的茉莉抬起头来,对着小狗做了一个鬼脸。 “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吧?”她笑眯眯地对着直美和绮罗子道——同时也是对着芥川。 “我叫茉莉,森茉莉。” “森……”直美有不祥的预感。 “诶,就是你想的那个‘森’哦。”茉莉浑然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话,对着露出惊吓神情的直美和绮罗子吐了吐舌头,“还请保密啦~” “……保密你个鬼啦!”绮罗子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咖啡馆。 森茉莉却把视线落在了香理怀中的幼犬身上,那眼神,传递了一个信息。 ——来怼我呀?    作者有话要说: 芥芥,被变成小狗可以窝在香理的腿上被摸头被亲亲被投喂可以埋胸舔她不会被当成变态哦。 芥:谢谢,把我变回去,立刻马上。 第23章 23 “是个很健康的男孩子,虽然体重有点太轻了,但是总体来说作为流浪狗,这身体已经算是强壮了。”兽医把小狗抱还给香理,“啊,要不要预约一下来年做绝育手术……”话一出口,他立刻浑身抖了一下。 ……错觉吗?兽医抖了两下,然而香理却把一副郁闷样的小狗抱在怀里,“不用了,非常感谢您。”她鞠了一躬,抱着幼犬向外走去,“唔,但是节育手术这个提议好像也有道理……啊呀,我开玩笑的,别咬我呀。” 虽然张嘴叼住了香理的拇指,但是事实上用的力气连磨牙都不算,现在的芥川不太知道怎么样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力气不至于让尖尖的犬齿咬伤香理。 “真可爱。”香理把他抱起来蹭了蹭,“回家吧。” 茉莉并不跟她住在一起,香理自从上次事件之后又搬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古旧的日式二层小房子,带着一个可以让她种植各种蔬菜水果的小院子,现在这个院子里原本应该再摆上一个小狗窝,但是…… 因为这只小狗还小的关系,身体也瘦弱,现在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并不能让它睡在院子里,抱去给兽医检查的时候也说它的体温比普通的幼犬要低得多,虽然是野狗,身体却意外地干净,既没有寄生虫也没有虱子,甚至连独属于犬类的异味都没有。 将昏昏欲睡的小犬放在沙发上盖上一条毛巾之后,香理决定先去洗个澡,然后给它稍微做一点幼犬营养餐,虽然以前从来没有做过,但、但是凡事总是要有第一次的嘛。 虽然对于料理颇有心得,也擅长照顾孩子,但是照顾幼犬却是平生第一次……之前在侦探社里也试过了,这孩子根本不肯吃狗粮啊。 不过想到也有一些小动物可能天生就不喜欢这些加工过的东西,香理也只好自己琢磨着养它了——这也是她怎么样都改不掉的坏毛病,容易溺爱可爱的生命。 因为疲累而睡着了的芥川是闻着香味醒过来的,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陷入了一大块毛毯之后,爬起来看着对他来说高度有点让他头脑发晕的沙发,皱了皱眉眉头,后退了两步之后,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循着香味找到了厨房,却看到披着大浴袍的香理愁眉苦脸的看着手抄的食谱轻声嘀咕,“哎呀,这个说要放一点,那个说不用放,到底是放还是不放呀。”她一脸纠结的看着切碎的胡萝卜,皱着眉头左右为难。 芥川坐在门口,歪过头看着她这幅模样——多年以前,弥生也许也是这样,歪着头看着食谱纠结究竟应该给自己做什么营养餐才好,然后,他又想起自己任性胡闹,为了测试弥生对自己容忍的底线而打翻的——她纠结了好久才决定的心血。 胸口又觉得堵了起来。 “呀,你醒了?”香理盖上锅盖,看着蹲在门口低着头的小犬,直到她转过身来,芥川才看清楚她浴袍里面裹着的是什么样的景色—— ——你这穿的到底是什么不知廉耻的装扮—— 一连串惊慌失措哀嚎从幼犬稚嫩的嗓子里咆哮出来,香理被这叫声吓了一跳,“唔,你讨厌我吗?”她握着勺子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不过没关系哦,我特别喜欢你呢,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着,她不顾芥川转身想要逃跑的行动,一把把幼犬捞了起来抱在怀里,“总感觉你特别像那个人——” 怀里的小狗还在死命的挣扎,为了防止再一次脱手害的这孩子又摔下去,香理只能用力抱住它,跪下来之后才松开手,得到了自由的芥川跑到了门后,背对着香理任凭她怎么呼唤都不肯出来。 从未曾见过的。 从来没有见这个人穿过这种风格的衣服。 简直是人生最大的冲击了。 看着小狗的身体都在微微发抖,香理叹了口气,转身从锅子里舀出煮好的肉汤的鸡胸肉放在盘子里,“我放在这里了,有点烫哦,等等才能吃。” 这么说着她悄悄地退了出去,然后躲在一边偷偷的看着这只警惕性极高的小狗有没有跑出来,嗯,肉汤和鸡肉还是烫的,她绝对不会让这孩子现在就下口就是了。 毛茸茸的脸虽然并没有什么好的触感,但是……刚刚被香理抱着的那一瞬间,确实是蹭到了柔软的部位。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当然知道这样的怀抱意味着什么,她肯定现在在门口躲着偷看吧。 芥川的头疼了起来,刚才那瞥,属于少女的,发育良好充满青春花香的身体,纤细优雅的脖颈,曲线优美的锁骨…… 一切都一览无遗。 实在是可耻之尤,他这样想到,明明想着离她远一点便可,结果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但是,倘若是这样的身体,多亲近她一些却也是无妨的,这是身为人反而做不到的事情,这样一想,又觉得寂寞和可悲了起来。 这样想着,他走到了盘子前,小口小口的吃起了香理为他准备的晚餐,而看到他终于吃东西了的香理在门外松了一口气。 大约是因为化身为幼犬的关系,芥川在吃完之后就困得不行了,走了两步才找了个小角落蜷缩成了一团沉沉睡去,香理看着这小小的、黑色而瘦弱的一团,忍不住轻手轻脚的走上去把它抱起来放到了自己的枕头旁,并且给它盖上了一层自己的毛毯。 “晚安哦,小黑。” 这一觉睡得非常的香甜,几乎没有做什么梦,香理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应该睡在自己枕头上的小黑没有了。 嗯、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皱着眉头,看上去睡得不太沉,还在仿佛还在做噩梦的脸。 清秀又好看,长长的鬓角垂散下来,从末端透出隐隐的白色,美观是很美观啦,但是……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孩的尖叫响彻了整栋屋子。 “芥川君你这个变态、色狼、大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奶狗真可爱【喂】 芥:……我是无辜的啊?明明把我抱到床上的人是你啊? 第24章 24   少女的尖叫声实在是太过刺耳了,芥川的睡眠本来就不太好,于是这尖叫就如同穿耳魔音一样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了,然后,立刻明白了情况变成了什么糟糕的境地。   香理用看入室的变态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而他做了更蠢的事情,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拖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说句实话,她叫得他耳朵疼……   香理的眼神更加复杂了,芥川只能叹了口气,“请先不要尖叫,在下能解释此番场景的缘由。”   少女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先别捂着自己的嘴了,芥川拿开了手,却没想到少女开口第一句话却是,“我的小黑跑去什么地方了……”    “……请先不要管那只愚钝的野犬了好吗?”   “……我可从来没说过小黑是狗。”   “……”   看着干脆沉默以对的芥川,香理抽出手盖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一脸心累的闭上眼睛,“我真是个笨蛋,居然会真觉得不足月的小狗能那么人性化……是茉莉酱的恶作剧吗?”   “……”芥川又一次沉默了下来,“恕我直言,你的笔友真是非常危险的人。”   “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香理笑着摇了摇头,“嗯……芥川君,能先从我身上起来吗?这样……”她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绯红,扭过头去不看芥川的脸,而这一扭头就露出了脖颈的侧线和原本藏身在浓密黑色发丝中那轮廓纤巧的耳朵。   “香理酱,我给小黑……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又一阵骇人的尖叫刺得芥川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想要发动罗生门——   “哇!不要用能力呀!”香理一瞬间就理解到了他想要做什么,一把抱住了他的头,让他整张脸都埋进了她柔软的胸脯里。   拎着一大袋狗粮的绮罗子吓得坐在香理闺房的门口动弹不得。   “他他他……你你你……”长大了嘴的绮罗子抬起手指着香理床上的芥川,“港口黑手党的……芥川……你们……你……香理小姐……你……”她结结巴巴的颤抖着手指,“禽兽!香理小姐还没成年呢!”   ……还是杀人灭口吧。芥川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还是毁灭好了。   “嗯……其实事情不是这样的,绮罗子小姐。”香理放开芥川从床上下来,然后关上了门,把一个人生闷气的芥川锁在了里面,防止他突然暴走。   虽然……知道没什么用就是了。   “你没有什么事吧!”绮罗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握住了香理的手,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往香理身上一裹,拉着香理就想往外面逃跑。   “啊,不是这样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其实只是个误会。”香理露出了一张哭笑不得的脸,然后身后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从衣橱里找到了合身的毛衣以及长裤的芥川拉开门,一脸冷漠的看着绮罗子,光是这个眼神就足够让绮罗子浑身的寒毛都跟猫炸毛一样竖起来了。   “芥川君,拜托了快点进去吧,等我跟绮罗子解释好再出来啊!”香理觉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   “想知道什么的话就去问森茉莉,在在下改变主意,打算夺取你的生命灭口之前,快点带着你的东西离开此处。”芥川露出了一副凶相。   绮罗子只觉得自己双腿都在发抖,但是她还是坚定地挡在了香理的前面,“我绝对不会把香理小姐交给你这样的人的!之前还以为你对香理小姐……现在看来你不过是区区禽兽而已!”   “有趣,足下的意思是……打算激怒在下吗?”芥川就算说着这种可怕的话,用词也相当的文雅。   在一边的香理嘴角抽搐,“芥川君……你先等等……”   “你先住口吧。”   “……”香理只觉得自己快要动手打人了,“芥、川、君?”她嘴角抽搐着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刚刚、叫我做什么?”真是佛都要有火了呢。   “……”敏感的感受到了来自香理的怒火的青年闭上嘴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扭头不再说话,但是神情却像是憋了一肚子火一样。   三分钟后,三人终于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刚刚绮罗子看到的情况了。   “所以……”绮罗子喝了一口茶,“茉莉小姐也是异能者吗?”   “嗯,而且情况比较复杂,所以,”香理双手合十,对着绮罗子拜托道,“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今天的事情,还是请你对义父大人保密吧。”   否则芥川君真的会被打死的……   “……”绮罗子长叹了一口气,“你这也是打算包庇他到底了啊。而且这算是黑手党内斗吗?”毕竟……茉莉小姐是那位森先生的女儿……吧?   还是孙女?毕竟森先生看着好像发际线堪忧的样子。   “并不是内斗。”香理把手放在额头上做出一副头疼的要命的样子,“只是茉莉比较熊而已。”大概是想要通过这样的事情来引起森鸥外先生的注意吧。   然后恰好芥川君就成了第一个目标。   后面大概还会有别的黑手党成员遭殃,无论怎么样还是先让芥川君回去提个醒吧。   芥川对她“茉莉比较熊”的说法表示十二万分的赞同。   终于送走了绮罗子之后,香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着跪坐在榻榻米上一脸淡定的喝茶的芥川,过了一会才露出一个微笑,“吃完早餐再走吗?想吃和食还是洋食?”   芥川抬起头来,“照烧鰤鱼。”他毫不留情的点餐道。   “啊,好过分,我没有买那个啊。”香理露出了好像被欺负的神情。   青年此时的苍白的脸上才显出一些细微的神情来,若是仔细看的话,眼睛有些眯了起来,好像是偷笑了一样,然而这表情转瞬即逝,他又低头回去喝茶了,“开玩笑的,随便什么能吃饱的就可以了。”   “诶,芥川君也会开玩笑吗?”香理歪头笑道,“那我去弄茶泡饭了哦。”   芥川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在香理家吃完早餐之后才回到了港口黑手党的总部,然后立刻被森鸥外叫去了办公室。   看到的是虽然看上去一脸淡定的boss,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芥川觉得他好像快爆炸了。   “芥川君……给你三天的时间,想办法……把那个福泽谕吉殿的小女儿诱拐……不,请到我们港口黑手党来吧?不管用什么手段。”一脸微(zhua)笑(kuang)森鸥外如此下命令道。   ……   这个世界真是无理取闹啊。   芥川又一次觉得心累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芥:boss你早说啊,我刚从她家出来。 ps我真的觉得现在港黑已经是个搞笑组织了,迟早成为港黑德云社。 第25章 25 “太宰先生……从刚才开始就想问了……”香理撑着脸盯着不提那个打哈欠的太宰问道,“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一直在打哈欠呢,而且还是这样一幅身体被掏空的样子……难道是去尝试新的自杀法了?” 太宰少见的僵了一下,“啊哈哈哈,确实是去尝试了呢。” ——如果被人做死在床上也算是自杀的一种方法的话…… “原来如此,看来是没有成功啊。”香理拍了拍手,“下次再换一种吧。” 侦探社的大门被推开了,社长福泽谕吉推开大门,社员们都站了起来,“社长。” “父亲大人。”香理微微鞠了一躬,福泽谕吉点了点头,从身后让进来一个人。 一个高挑的女性,这样的天气里穿着军夹克,腰腹部有好看的马甲线,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也非常好看,小麦色的肤色和利落的短发,虽然看上去就像是野性十足的佣兵一样,却并不男性化。 香理注意到太宰默默地拿起了那本自杀手册挡住了自己的脸。 “太宰君,有你的任务委托。”福泽谕吉在扫视所有人一圈之后,将目光落在了太宰的身上。 “啊,原来你叫太宰啊?”女人笑着把手抱在胸前,“幸会啊。” “川端君认识太宰君吗?”福泽谕吉侧过头去对着女人说道,然后才向所有人介绍道,“这位是我过去友人的女儿,川端秋子。” “初次见面。”川端微笑着向所有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依然把头埋在自杀手册里的太宰身边,把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不过跟太宰君却是第二次了见面了吧。” “你好啊。”太宰嘴角抽搐着抬起脸来。 “诶,你好啊。”川端又用力拍了他一下,好像是打算把他的脊梁骨拍断一样,“确实之前见过太宰君了。”她这样回答福泽社长道,“太宰君可是意外的‘能干’啊。” “……” 这个用词,好像有什么不对……又好像……没什么不对呢。 总之,太宰君就这样被那个名叫川端秋子的帅气女性给拖走了,据说是叫去社长办公室讨论一下新任务,香理想了想,大概新工作是和那位川端小姐合作吧,这样职业的打扮,不是佣兵就是职业保镖。 “那么,我也先走啦。”香理拿起自己的小包,对着侦探社的各位鞠了一躬,“今天和修女们有约,要去分发捐献出来的过冬衣物。请恕我先告辞了。” “香理小姐还是这样温柔呢。”事务员们笑着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香理前脚刚刚踏出侦探社所在大楼的大门,走到转角处的时候,立刻有人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股刺鼻的异味扑面而来,下意识的想要叫出声来却不慎吸了一口,整个人身体一软倒在了一边。 ——再次醒过来,是睡在陌生的沙发上了,因为吸入了□□的关系,香理的头有点晕晕的,有点想吐,周围的背景有点暗,所以她站起来摸索着找到了电灯开关,然后啪的一下打开了。 随着房间变亮,她看到的是正在抽鬼牌的曾经见过一次的某个黑手党的小哥和另外一个没见过的黑西装墨镜男。 小哥嘴角抽搐两下,“快点吧灯关掉啊,等芥川先生回来又要嫌弃我们浪费电了啊!” ……这么暗,你们是怎么抽鬼牌的啊。 “请问,黑蜥蜴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想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随着一声听上去好像带着浓浓怨念的女声,香理又被人按在了沙发上。 “哇!”被按在沙发上,并且身上还骑了一个看上去整个人都快怨念出黑色怨灵的香理吓了一跳,忍不住叫了出啦,“那个……请问您是?” “呜呜呜……”金发的小姐姐把脸埋在了香理的胸口,开始自顾自的抽泣起来,“为什么啊,”她哽咽着说道,“明明只是个小女孩而已,为什么会发育的这么好,为什么男人都喜欢你这种类型……真是太过分了呜呜呜,明明是我先来的呜呜呜……” “抱歉啊,樋口小姐她最近情绪不太稳定……”小哥默默地捂住了脸。 “原来如此……樋口小姐喜欢芥川君啊。”香理点了点头,很快就理解到了面前这位樋口小姐情绪不稳定的根本原因。 “……”樋口埋在香理胸口的脸“砰”得一下炸红了,似乎还有气体冒出。 香理抽出一只手来摸了摸樋口的头,“乖,不哭,先从我身上起来好不好。” ——待会等芥川先生回来看到这一幕,大概会被闪瞎狗眼。 过了大概有五分钟那么长,樋口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从香理身上爬了下来,坐在一边完全是一个废樋一样用手帕擦着宽面条泪,“为什么前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他居然喜欢年纪小的青春期少女吗?还是这种童颜巨乳……可恶,我也有自信在这方面不输给你啊QAQ” ——这个话题还是不要继续听下去了吧。立原道造默默地捂着脸拉开门溜了出去。 当他再次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是那个叫香理的小姑娘一脸圣母般慈祥的微笑,给抽泣着诉说着自己这些年跟在芥川身边为了取得他的认可而艰辛努力奋斗史的樋口拍背,时不时安慰她,“即使如此说他不懂人心,樋口小姐还是很仰慕芥川先生吧?” “呜哇,是啊,是啊!”樋口把脸埋在了香理的腿上,“我真的、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啊。QAQ” 香理微笑着拍了拍樋口的后脑勺,“要继续加油哦。” ——喂喂喂,小姐,你这是在鼓励自己的情敌吗? 立原道造默默再次捂着脸退了出去,他还真是搞不懂这些女人的脑回路啊喂,只是在往后退的时候,不慎踩到了谁的脚,刚想道歉扭头却看到芥川站在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门里的画面。 立原扭过头去,正好看到给樋口擦完眼泪鼻涕的香理,在樋口小姐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加油哦。”名为香理的少女笑的如同天使。 “嗯!”樋口则对未来充满干劲的用力点了点头,双眸闪亮。 少女们四目对视,双手紧握,完全看不出半小时之前樋口单方面散发怨念的迹象。 ——好像……听到了新世界大门打开的吱嘎声呢……不对,在那之前生命的大门先要关上了啊!立原“砰”的一下砸上了门,将门内散发着圣光和百合花香气的画面阻挡在了芥川龙之介的视线之外。 然而…… 这个低气压…… 立原道造僵直这脖子扭头看向了一边的芥川,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用罗生门砸碎了一边的鞋柜。 ——完了,今天芥川先(gong)生(ju)又要乱砸东西了,后勤部又要哭天喊地了。 那个可怕的小姐到底是谁家的千金啊喂! 作者有话要说: 芥:为什么我只是出去了一会,你们就搞上了,明明是我先来的!【喂】 第26章 26 在忍耐了三秒之后,芥川默默地打开了门,然而面前那个亮瞎眼睛的相处方式并没有任何收敛,两个少女已经把话题从自己转移到对方穿什么衣服更好看上,在他进门的一瞬间,香理和樋口同时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樋口腾地站了起来,“前、前辈……” “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芥川毫不留情的命令道。 “……是。”面对前辈这样无情的命令,樋口也只能低下头乖乖的干活去了。 “……”香理目送着低气压向外飘去的樋口,这地方……还有工作岗位这种说法吗,不是工作时间抽鬼牌贴纸条的养老福利院吗。 “虽然将你诱拐至此,好歹有点被诱拐身处在敌人大本营的觉悟吧。”芥川站在香理的面前,用冷漠的语调这样说道,“如此跟敌人谈笑风生,实在是宽心太过了。” “……我要叫救命吗?”香理的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不要这么教训我呀,芥川君。” 即使身处在敌人的大本营,还是这样一幅轻松愉快的样子,对于少女的漫不经心,芥川也实在是无话可说。 看到芥川没有回答,香理只好站起来,“先且不要说为什么芥川君要用这种方式诱拐我,其实只要你和我说一声我也会乖乖跟你走的呀,乙|醚弄得我现在头都在晕呢。”她将双手交叠在身前,“那么请问,我要在这里多久才能走呢?我和修女们还有约呀?” 然而在实在是已经被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青年想到合适的回答之前,已经有人抢先一步扑了过来,“诶呀”香理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个扑在自己怀里的身影,“姐姐大人。”把脸埋在自己怀里的孩子这样轻声用可爱的声音呼唤道。 芥川把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啊。”他干巴巴的重复了一句。 “是小银吗?”香理却把手放在了银的脑袋上,“好久不见了。” 在听到来自兄长的命令之后不但没有及时松开手,反而更加用力的抱着香理蹭了两下,来自妹妹的叛逆也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然而好在她还是松开手,心满意足的跑到门外去了。 “唔,所以继续刚才的问题吧,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呢?”香理的目光追着走到门口去把门锁上的芥川这样问道。 “你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走。”芥川锁上门之后又回转了过来,“不过,在下实在是觉得需要让你弄清楚现在的处境。” “……芥川君,不要再吓我了啦。”香理苦笑道,“再怎么说我也没可能在你们这里大声叫救命……哇啊啊啊啊!!!!!!!” “你若是要离开我并不做阻拦。”青年冷着一张脸这般说道,“但是——”他猛地拽住香理的手,一把把少女丢在了沙发上,随后欺身按住了她,往她的脖子上咬下,吮出了一个玫瑰色的印记。 随后,在少女目瞪口呆的眼神里,站起身来若无其事的擦了擦嘴唇,“你能顶着这个印记出去,对在下来说倒也是趣事。” “……”香理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耍起了流氓的芥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你……”她目张口结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对于青年来说,此刻既有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的心情,又有终于在少女面前扳回了一局的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迄今为止,都很憋屈呢,在面对香理的时候。 然而香理并没有呆滞多久,反而伸手把头发撩到前面挡住了那个小小的玫瑰色痕迹,红着脸扭过头去一句话也不说了。 气氛更加尴尬了。 “那个……”当她终于鼓起勇气说一句什么,却听到芥川先开口道,“森先生找你。” “是因为茉莉的事情吧。”少女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那么,也不得不去见一见呢。”她微笑着这样回答,“请劳烦你带我去吧。”像是很快就从意外中冷静了下来一样,少女乖巧的跟在青年的身后,似乎对这一次会面早有预感一样,并且毫无恐惧的情绪。 见到森鸥外的时候,他正在喝茶,看到香理之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邀请她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并且极为绅士的给她倒了一杯茶,“您好呀,森先生。”香理微笑道。 “啊,我家的女儿多谢你的照顾了,福泽小姐。” 香理品了一口红茶,垂下眼回答道,“茉莉大概很快就会回家的吧,虽然嘴上说着‘父亲是天下第一的笨蛋’但是只要您开口的话,绝对会乖乖的回家的。” “哈哈哈,那我就承您吉言了。虽然淘气了一些,那孩子对我来说是天上天下什么都无法与之比拟的宝物呢。”森鸥外把手上的杯子放在一边,“茉莉当然会回家,我可是她的父亲呢。” “我并不是聪明的人,所以有什么话还是请您明说吧,不然我也无法很好的同您交流呢。”香理把手放在腿上,坐姿极为淑女。 “在我看来这可是过谦了呢,福泽小姐不应是一早就知道了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请您过来的吗?” 香理微笑着不发一言,半晌才歪过头,轻声笑道,“是为了……芥川君吧?” 森欧外依旧不说话,只是伸手示意香理继续往下说,可是香理却摇了摇头,“我不会去左右那个人想法。这边的世界也好,那边的世界也好,黑也好白也好,我想要东西只有一件——” 是的,芥川龙之介是属于港口黑手党的刺客,武斗派,直属于森鸥外的杀手,接受他的命令,被白色的世界通缉着,离开了港口黑手党别无归所。 芥川君很强,想要就此离开,隐姓埋名的话,谁也找不到吧——不能放任这样知道这么多秘密的人离开,也是能理解的。 “——我想要那个人,至少可以微笑。” 组合战斗之后,芥川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香理是能够理解的,但是理解是一回事,情绪却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我的生命是无边无际的,虽然渴求着真正的安眠,可是我却依然活着,因为我觉得,每一次的相遇都是值得珍视,值得记住,值得怜爱的,所以我依旧贪恋生命,依旧想活着,想陪伴着——” “——在那个人有限的生命里,陪伴着他,看着他露出微笑。” “虽然我知道他抱着‘终有一天会失去’的想法而想要远离我,可是……我真的、真的很想告诉他,对于无法真正死去的我来说,他才是‘终有一天要失去的人’。” “想到这一点,我的心里就即是焦躁又是痛苦,这感情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虽说如此,却依旧想陪伴他,想看着他微笑,想牵住他的手,想向他诉说自己的双眼曾经看到过的景色——曾有人说过‘你是除了神爱别无他物的人’,我也以为然,所以,请森先生告诉我,我该怎么称呼这份出现在我心中,同神爱毫无关系的感情呢?” 森鸥外安静的听完这段话,却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又抿了一口红茶,“撒,谁知道呢,但是,福泽小姐这样聪明的人,大概不必我说什么也能明白吧。” 香理站起来对着森鸥外鞠了一躬,“那么,我就此告辞了。” “出于礼貌,让芥川君送你出去吧。” “谢谢您的好意了。”香理微笑着回答道。 接到森鸥外命令的芥川只能送香理出去,此时的太阳微微西沉,在天空染出了一片漂亮的橙色,在某个拐角处的时候,芥川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一条从远处投射而来的阴影将两人所处的位置分割开来。 青年隐没于阴影中,少女却站在橙色的夕阳光辉之中。 站在此处便可了,站在此处,安静的看着她向一片光明中前进便可了。 香理却转过身去,看着不再前进的青年,对着他伸手道,“怎么停下来了?再陪我走一段吧?” 青年却扭过头去不回应她。 那眼神,好像在看很远的地方一样。 没有收到回应的香理,收回了手。 ——对的,就这样,收起手,然后离开吧。 然而,他忘记了一点,她一直都是顽固的,超乎预料的,喜欢让他大吃一惊的人,性格恶劣又任性幼稚,谁也……没法改变这样的她。 一只手抓住了芥川的,温暖的,因为紧张而微微透出手汗的手——另一只抓住了他的领巾。 柔软的嘴唇轻轻相触。 青年被拽得向前一步,从阴影走进了夕辉之中。 ——这是甜蜜又出乎意料的初吻。 大概,比最甜的无花果还要甜上一万、不,不可计数倍。 作者有话要说: 啊,好想要长评呢 平安夜发苹果糖【喂】 第27章 27 对于香理来说,最近最让她觉得惊悚的事情大概是……好几次半夜起来开灯的时候,发现家里的沙发上蜷缩着一个瘦弱的黑色身影。 ……先姑且不说他到底是怎么进的门,睡在沙发上也太吓人了。 然而对方实在是个屡教不改的人,对于香理的抗议似乎完全没有听进耳朵里,还是自顾自的隔三差五跑到香理家来睡沙发,执着程度堪比当年渴求太宰的一句夸奖。 “那个……芥川君,别再睡我家的沙发了呀。”对于青年的顽固和强悍的行动力,香理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双手合十的央求他至少睡在书房里,而不是客厅的沙发上,而且请千万盖上被子。 这种流浪犬被收养以后睡在主人家沙发上的奇怪既视感实在是太让人觉得尴尬了呀。 被郑重要求了的芥川也没再坚持,但是……并没有睡书房,而是带着毛毯继续睡沙发。一副打算和香理家的沙发相爱到天荒地老的态势。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进我家的呀……”明明都没给他钥匙的说,香理把照烧鰤鱼端上桌子的时候,正好看到芥川戴着平光镜在原版的英文小说,后者抬起头来看了她一会,“用铁丝打开的。” “……”这溜门撬锁的毛病是谁带出来的啊! “太宰先生教的。”芥川随口把这个锅推给了太宰,然后给正在看的书放上书签合上,“照烧鰤鱼吗?” “你上次说想要吃,想了下最近正好是鰤鱼上季所以就买了。”香理把手背在身后,“第一次做哦,不好吃也请给我吃下去吧?” 芥川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夹了一口鰤鱼肉放进了嘴里,鱼肉入味而且没有腥味,紧致又甘香的口感充斥着口腔——不得不说,香理对料理这种事情真是很有天赋,“好吃。”他这样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然而了解他性格的人知道这句话绝不是敷衍或者说安慰,只是因为真的好吃。 “啊,太好了,我还以为会失败呢,提心吊胆了好久。”像是被夸奖的小孩子一样,香理拍了拍手露出了快乐的笑容。 ——这样的场景……真是奇异,像是倒了过来,又像是本来就该这样相处,六年前同弥生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时候,既像是自己希望得到弥生的夸奖,又像是弥生希望得到自己的信任,自己被夸奖会感到满足,而弥生…… 只要自己流露出一点喜欢她为自己准备的东西的态度,她立刻会像孩子一样高兴的好像要跳起来。 正如他现在和失去了过往记忆的香理相处一样——香理即是弥生又不是弥生,这一点,他是清楚的。 而饭后,香理本来打算去洗盘子的,芥川却先她一步进了厨房,“我来吧。” “诶?”香理眨了眨眼睛。 “我说,我来洗盘子吧。”青年扭过头去,低声说道。 “噗,不是要怀疑芥川君的能力啦……但是不经常做家务吧?明明连晚餐都是吃港口黑手党的工作餐……”香理捂着嘴笑出了声。 “……请不要小看我啊。”对于香理的偷笑,芥川只能叹气。 “那就拜托芥川君了哦,我去忙别的事情了。” “?” 看着芥川询问的眼神,香理眯起眼,“秘密哦。” 因为只有两个人的关系,盘子并不多,等到芥川洗完才发现香理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弄了一大堆的乳酪、酸奶、草莓和覆盆子出来,“这是?” “给黑蜥蜴各位的谢礼啊。” 芥川挑眉。 “因为之前受了他们的照顾嘛。”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所谓的照顾就是自己绑架她那一次吧……这也真是受不了,这也能强行说成照顾。 “所以打算做个草莓冻芝士蛋糕,当做是请大家的下午茶啦。麻烦芥川君帮我带过去吧。”香理一边说一边手上没有停下。 芥川在一旁看了一会,然后伸手从后面抱住了围着围裙,正在看菜谱的香理,“哎呀……芥川君……?” “龙之介就可以了。” “嗯?你说什么?”少女问了一句。 芥川的鬓发擦在香理的脖子上,弄得她痒痒的,后者微微躬身把脸埋在了香理的脖子上,“……”他只轻声说了一遍,香理再问的时候便不肯开口了。 “嗯,把奶油奶酪给一下我。哎啊,龙之介你这样抱着我我放不开手啦——不要拿罗生门卷过来呀!” 女孩带着笑音的抱怨在厨房里响起来。 ——太幸福了,幸福的不真实,如同梦境一样。 只有抱紧了才会觉得这一切都不是幻想。 而对于黑蜥蜴的各位来说,最近简直就像是……怎么说呢,跟着一起做梦了吧,万年冷硬的上司,突然不吃工作餐,带起了营养便当,偶尔还会带一点超级好吃的甜点来…… 虽然依旧臭着一张脸。 一定是交女朋友了,而且对方还是个温柔的贤妻。 ——除了那个少女之外不作他想了吧? “嗯,下一次在哥哥跟姐姐约会的时候,抢先把姐姐约出去吧。” 在积累了诸多类似“兄长独霸了最喜欢的姐姐”这样的怨念之后,银吃着香理给她做的爱心便当默默地做了这个决定。 兄长,超级过分啦QAQ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下一篇嫖个宰 女主是之前出现过一次的川端秋子小姐…… 第28章 28 “元旦许愿去神社许愿?抱歉,我并没有什么愿望可以许下。”面对香理提出元旦一早去神社的要求,芥川以他一贯的冷淡语调回绝了,似乎是认为没有在新的一年许愿的必要,也觉得许愿并没有什么用。 “不去嘛。”然而对他这种表现香理似乎已经是习惯了,所以把手盖在他放在一边的手上,凑过去不服输的盯着他的脸,“真的不去嘛?”她用那种让人听了会融化掉的声音撒娇道。 虽然很少撒娇,不过今天这样稍微撒一下娇似乎也不成什么问题,这真是很奇怪的事情——男人既希望自己的女人能够独立,又希望她能如同猫咪一样向他撒娇,虽然说出来未免有些羞耻,然而芥川觉得自己并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免俗。 ——不去。 这两个字被堵在了舌尖上,芥川长叹了一口气,“让我先起床穿衣服。”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自己先咳嗽了两声以掩饰尴尬。 听到他这样说,香理也忍不住红了脸,扭头不去看他了,“可是我想去嘛。”她嘟囔着小声说道,“你看,新的一年,就算不是许愿,留一个很好的开始,或者说准备一个一年想要达到的小目标也是可以的呀。” “那种事情没有必要一定要去神社吧。”坐在床边原本想要穿上一贯的黑色风衣,却发现手头只有香理为他准备的正装,“……”她一定是早就算好了吧,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拉他去神社这件事情。 对于香理的这些小心机,芥川也是无话可说的,但是能怎么样呢?都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 幸福也是真的,再也不会离他而去也是真的。 没有什么愿望可以许,其实也是真的。 他的愿望都已经抓在手里了,所以去许愿也没有什么意义可言。 但是香理想要去的话,他其实也不介意奉陪的。 然而等到来到神社,芥川才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若是从旁人的角度看去的话,就像是这个穿着可爱和服的少女强行拉着正装的青年,并且把这个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青年往前面推一样,“哎呀,去许愿啦。” “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我许愿。”芥川被她推着这样前进,然后他立刻被香理瞪了,“啊,龙之介你就是这点最讨厌了——”她半开玩笑的抱怨着,“偶尔也要享受一下普通人能享受到的乐趣啊!” 抱怨着他的不通情趣,香理推得更加用力了,回应她的是芥川的长叹一口气,他向前迈出一步,“哇!”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的香理向前一个趔趄,却被芥川及时的抱住了,“小心一点。”他不咸不淡的提醒道。 香理笑着点头又吐了吐舌头。 至于芥川前去摇响铃铛,许下的到底是什么愿望,大概也就只有他自己和神明才知道了吧。 然而步下阶梯的青年却看到少女背着手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丝毫没有想要上去许愿的样子,便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香理左右看了看,“龙之介,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拉我来的人,自己却不去许愿,这不是很值得奇怪的事情吗?”青年把手拢在和服袖子里,一脸认真的提出了这个疑问。 “唔,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愿望可以许呢,”香理微笑着看着他,“我也要去许愿吗?”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芥川,“因为我所能许下的愿望,不必神明也能实现——” 她看着青年的眼睛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正月中还带着寒气的微风缓缓吹动着她的长发,少女闭上眼睛将双手放在胸前交握起来,“若是要我许愿的话,我希望龙之介能多露出一点微笑的样子来——” “这样的愿望,不必神明,也能为我实现吧?” 少女睁开眼,温柔的望着面前的青年。 然后—— “哇呀!龙之介你不要打我的头啊!”然而这份温馨并没有持续多久,香理一脸委屈的抱着头躲到了一边去,刚刚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的芥川,毫不客气的拍了她的脑袋一下。 然而在她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 如愿以偿的看到他在短暂的别扭之后,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真好呢。 “香理小姐,我们在这里哦!”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香理寻声望去,却看到侦探社的大家在对着自己挥手,虽然在看到芥川的一瞬间,一边的敦和国木田都下意识绷起了脸。社长福泽谕吉则笼着袖子一脸冷漠的看着芥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后者站直了身体,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向福泽社长走了过去。 国木田的手已经放在了怀里的笔记本纸张上,然而预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冷硬又高傲的青年并没有理睬他人,只是走到福泽谕吉的跟前,对着他鞠躬,“虽然这么说十分失礼,但是——” “请您将香理交给我吧。” 作为父亲的男人拢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瘦弱的青年,过了很久才开口道,“对于一个劣迹斑斑,至今还从事着微妙职业的青年人,对着你说出希望把自己宠爱的女儿交给他的时候,你知道一般的父亲会怎么做吗?” “……在下知道。” 下一秒,他就被揪住领子摔了出去。 强忍着不用罗生门反击,接受了来自父亲的怒火。 “啊!龙之介!”香理捂住了嘴,跑到了被摔在了地上的芥川身边,却被他抓住了手,“没事。” “香理有自己的决断,就算是她的父亲,我也不能阻止她做出自己的选择。”福泽谕吉拢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做决定,不要来问我。”说完就像是自顾自地生闷气一样,转身离开了。 香理站起来,对着那个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虽然,知道未来是未知的。 ——虽然,知道也许将来还会发生很多事情。 但是,此刻只要你在身边就已足矣。 如此便可。 即使面对未知,也可无畏向前。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的小彩蛋 国木田:“这是你收到的新年礼物吗?” 拿着手上麻色和服的青年微笑道,“是啊,真是个不会送礼物的人呢,麻色的棉质和服,是夏天才能穿的啊。这样的话,只能勉强活到来年夏天了呢。”他这样轻佻得抱怨着,“真是的,为什么要送我这种礼物呢?真是不懂得体贴人啊。” “好歹对别人送你礼物怀抱感恩心吧!”国木田吐槽道。 是啊,为什么送他这种礼物呢? ——除了送礼的人和太宰自己,大概没有人知道了吧。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kkuru】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